宿梧寒尽量回想盛冽刚刚说的话。

“嗯……雪茄要用木制的火柴点燃，不能，不能用装有汽油的打火机去点，因为……因为化学的味道会破坏雪茄烟草本身的香气，还有，还有……”

后面的话，宿梧寒就记不起来了。

盛冽将雪茄熄灭，然后将眼神落到宿梧寒身上，“还有什么？你根本没有认真听对不对？”

也听不出Alpha是什么情绪，宿梧寒此时就像被老师抓住不好好听课的大学生一样。

不过宿梧寒的胆子比较大，而且，他的老师，是他看上的Alpha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宿梧寒也就没什么可顾忌得了，难不成盛冽还会在这里罚他站吗？

“我有认真听，后来……都怪是叔叔长得太好看了，我光顾着看您，忘记要听你的话了~”

“这是怨我了？”盛冽说话同样的没什么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啊，都怪盛爷太勾人了！”

宿梧寒一个劲的瞎撩也不考虑后果。

盛冽第一次被一个Omega给调戏，居然不感觉到宿梧寒的话有哪里冒犯他的，相反的，心里还有些受用。

“信息素的味道不错。”

宿梧寒刚刚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悄无声息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我也喜欢您的信息素，叔叔，烟草的味道会染污了朝雾的清甘，雪茄伤身，不如您多尝尝蜜酒吧。”

宿梧寒的眼神密布了一汪清酒，高阶信息素的味道，任哪个Alpha都忍不住想要溺在里面……

“喜欢我的信息素？”

盛冽从来没有遇到过宿梧寒这样胆子大的Omega，冷艳、高贵、强大，和他说话时的样子又强势又乖顺。

不是信息素高契合度的原因，盛冽清楚的知道，他真的有点在受宿梧寒的影响。

“喜欢啊！”宿梧寒不假思索地便回答！

“……就算我是恶魔，也喜欢我？”

盛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此一句。

宿梧寒听得也是微微一愣。

恶魔……

生生的拽下面皮，扯下缀附啷当的活肉，站在熔岩中饮自己的血，食自己的肉……能平常地看待这些，是魔吗……

魔不需要眼睛，所以自挖双目，魔不需要面貌，故而自划面皮，魔不需要声音，所以扼断咽喉……

魔不愿意直立行走，因为久站岩浆之中，连白骨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一双没有脂皮而仅有白骨与碎肉的五根如百蚁啃食过的枯骨棒，扒着早已失去生命的大地，呼号地爬着、拖行着，如同一团破烂不堪的肉泥，在爬拖中还不断残留下零丁破碎的血筋皮肉，刺耳又痛苦的呼号，分不清手，分不清腿，分不清头……只是一团会发出痛苦呻吟的肉团，因为，没有咽喉……

于是，时间久了，也就分不清是一团血肉，还是一团血泥，因为，早已丢弃了那本无所谓的双目，不知方向，不知尽头……

这样一团污秽肮脏，令人作呕的东西，无人认得，无人理会……怕是也没有人敢或有兴趣靠近，即使有人愿意，敢于走近，也断然不会认得，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面皮已被生生扯下……

他好痛苦，不，他不知道何为痛苦，因为他从未感受到过幸福。

戾气是他的化身，戾气滋养了他的身躯。

他。

也别无选择……

因为注定有人要承受这恶果，承受这全部的恶业，与世间所有的悲凉。

魔，并非生来为魔，只是，在他还未来得及选择善良时，便已经被放弃……

宿梧寒曾无数次，瞒着殷冽，独自穿越时空，企图在殷冽化身成魔前，拯救他。

但是，每一次，时空乱流都在阻挡他，宿梧寒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看到的都是殷冽“面目全非”的样子！

魔尊说得对，连天道都无法裁定命运轨迹的人，他一个被他看着孵化的小鸟仔能做什么……

他曾亲眼看过，殷冽在没有成为魔尊前，是怎样厌恶自己的面目的。

不用太锋利的刀刃，但一定要烈酒淬过，刀刃不用手柄，但可以布满倒刺。

吹雪流霜的时候，一身黑袍不向生地走进浓稠白浊的迷雾，待身体感到寒冷，那么麻醉便结束了。

可能预感到接下来的动作会让自己感觉到很疼痛，所以，事先从火炉中取出一枚烧得通红的火碳，避开舌头和腔膛，用喉部的温润让火炭不再刺啦叫嚣。

这样，如此轻松，便再也不用说话了。

浅薄的刀刃在头顶划一个十字，轻轻地敲击，使骨肉分离。

那人好似没了声音后，连痛觉也跟着失去了，动作麻木，带着无尽的决绝和厌恶。

头骨处最好退皮，面部，手滑过肌理，向下拽去，只是，多半要把眼球一并拉出来……

当皮褪的差不多，筋骨生肉便会完全暴露在冷风中，不用担心血会流干，因为，早已冻上，一点一点，霜雪渐渐堆积，等明年春暖花开时，新的组织又会重新生长……

新一轮的叫嚣也会从地狱深渊处传来。

冰雪的每一寸消融，每寸肌理便会暴露在阳光下，毫无生机的颜色。

香甜的空气往往孕育着新生，阳光的逼近，只会炙烤得皮肉发烫。

地上的，暴露在阳光下的……还是人吗？还有人能认出吗？一摊血肉和着泥水，白骨獠牙横七竖八地从烂肉中钻出……

可是，他还没有死去！

他的思想还活着……

活着承受眼前一切的痛苦绝望，承受一切黑暗和恶缠。

蠢吗？

痛吗？

还没完呢！

因为，已经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了啊……

乌云蔽日，冰凉的大雨冲散令人作呕的碎肉，让血渗到地心中去。

没有过路的好心人拾起他的尸骨。

连带他的皮肉，在饥荒的的年代，投食给地狱中的恶鬼，说不定，这皮囊的主人还能抢得一口呢……

宿梧寒不知道这世间，究竟谁伤了谁……

殷冽彻底入魔前也曾痛入骨髓的自救过，可是，这世间的恶业没有放过他，他必须要成为这个载体！

他在为世间的所有恶果承担罪孽……

这世上，这三界之内，六合八荒之外，除了他宿梧寒，还有谁敢说，他爱那个满身罪孽，心本澄澈过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