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荀律的陪同下，向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的黄征警官自首，详细交代了自己帮助姚蕾洗钱、伪造合同、虚构交易等违法行为的知情情况。

实话实说，整个过程我其实都非常麻木，在荀律的协助下机械性地或陈述，或回答者黄征的问题。

感觉上，他应该被打过招呼了，因为在过来之前我还担心他见我过来翻供，会上一些审讯手段或者技巧，比如让我把事情顺过来说一遍，再反过来说一遍，一般如果说谎的话，几次一搞，立刻就会露馅。

但现在，黄征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那儿机械性地提问。

呵呵……一年半，应该……是从今天开始算起了吧？

……

然而，我又天真了，因为接下来的几天，我被警方采取取保候审措施，竟然得以暂时回到了家中。这事情之前荀律完全没有跟我提起过，所以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提前打了招呼。

但我的生活已彻底改变。

上班肯定是不现实了，因为每天，我都会接到警方的传唤，配合他们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审讯，而每一次审讯，都是和第一次一样的近乎照本宣科。

这些天我都住在家里，秦莉只是在我去经侦或者出来的时候会陪我一段。但我俩在这段时间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对无言的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懒得多想。

至于回家之后，除了在父母面前强颜欢笑，我更是不想说一句话。甚至于这几天晚上我都很难入睡，时不时地就会被惊醒，因为我时常会梦到自己是在监狱，而身边的狱霸动不动就会对我拳打脚踢，我无法反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从自首那天开始算，我这样神经衰弱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周，而第二周的伊始……当我身心疲惫地从经侦回来，打开家门的时候，却意外地见到了有段日子没见的谷梦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木讷地摇了摇头，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我没在第一时间进去，那见到你，是早晚的事。”

“切”了一声，谷梦瑶跟我爸妈打了声招呼，便自说自话地拉着我进了我的房间。

关上门，她转过身子冲我张开胳膊，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来，给小姨子抱抱！”

瞥了她一眼，我生硬地扯起一边的嘴角，算是笑了笑，也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拿起放在飘窗上的烟，打开窗户点着，然后呆呆地看向窗外。

“喂！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我都主动了！你能不能绅士一点，配合配合？”

转头看了她一眼，我依旧面无表情，不喜不怒地说道：“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绕圈子。”

直直地看了我一会儿，谷梦瑶忽然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一下凑到我眼前，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烟，发泄一般地在边上烟灰缸里掐灭。

随后才收起愤怒的表情，凑近我打量了好一会儿：“你现在……性情大变了？”

不等我接话，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最近晚上都睡不好？”

回想起自己的黑眼圈，我很自然地点头：“是。”

“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没精神？”

“恩。”

“腰酸腿疼四肢无力？”

恩？这什么意思？

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我开口反问：“你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谷梦瑶张嘴就来：“我怀疑你现在是肾虚！”

挑了挑眉毛，我嗤笑一声，再次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恩，你说是就是吧。”

神情一凝，谷梦瑶收起戏谑认真道：“你们所有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大概都清楚。站在我的角度，我没资格也不想劝你什么。今天我来，单纯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帮你减轻一点心理压力。”

朝我做了一个鬼脸，谷梦瑶带着点怨念继续说道：“毕竟你也知道，我这书，还是因为你逼着我，才继续去读的，所以我觉得你有义务配合我验证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既然如此，我觉得也没必要拒绝她的好意，毕竟我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差。

于是乎，我尝试着放平心态，跟着谷梦瑶的指导进行一系列有关情绪释放、身心放松的练习。

同时，她还帮我制定了每天的小目标，比如阅读、散步、学习新技能亦或是写作等等，让我通过完成这些小目标，来恢复对生活的掌控感和成就感。

除此之外，她教了我渐进性肌肉松弛训练技巧，通过紧张再放松全身肌肉群的方式，帮助我在睡前放松身体，使我更容易入睡。

哦对了，她还叫来了匡正义，让他在今后这段时间里，督促我进行锻炼，甚至两人还一起帮我制定一系列的锻炼计划……

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本叫囚徒训练的书，正好，马上我就真要成为囚徒了，正好可以实至名归地开始按照那上面要求开始训练。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的生活仿佛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经侦调查带来的无尽压力与不确定性；另一边，则是在谷梦瑶、匡正义以及秦莉的的陪伴与引导下，我逐渐找回内心的平静。

这里补充一句，谷梦瑶因为课程的原因，所以基本就是上海香港两头跑，对此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在我情况稳定一些之后就让她别这么来回赶了。但她嘴上是答应了，但实际上依旧坚持做她的“二五仔”。

于是乎，在几人的悉心照料下，虽说我并没有恢复到先前那般的积极向上，但起码我不再颓废阴郁，心态上平和坦然了许多。

我不再夜不能寐了，作息也规律了很多，如此一来，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自然变好了不少。

另一方面，算算日子，从我自首之日开始算，已经过了四周了，从第二周也就是我见到谷梦瑶之后，也已经过了三个星期，而这三周的时间，我的案件已经正式进入了侦查阶段。

警方开始深入调查公司的账目、银行交易记录、相关合同等关键证据。我也多次被传唤到经侦大队，接受更加细致的询问和审讯。

不过经过了第一周高强度的审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更不用说荀律都已经明确告诉过我，该打的招呼早就已经打好，不该问的问题，他们绝对不会问，所以对于我来说，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好。

孙杰那边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反正就是随叫随到。

自首后的第二个月初。

侦查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案件被移送至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按照荀律的说法，接下来无非就是换一个机构把之前问过我的一些问题再重新问一遍。

事情和他说的也差不多，在检察机关的审查过程中，我被要求多次补充供述，而所谓的“补充供述”，其实回答的问题……翻来覆去就是那些。

有句话说，当谎话说的足够多，你自己就会信以为真。所以当有些事情被问的多了，我有时候都会出现恍惚，认为这事情其实就真是我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