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十三带林洛雪顺着楼梯走下去，在昏暗的灯光下，走过长长的黑黑的走廊。

林洛雪看着周围那潮湿阴暗的空间，靠墙的一边有一盏小小的灯，弱弱的亮着，不足以照亮整个走廊。

那周围的环境非常差劲，声音在地下室里面是隔绝的，空气里充满了郁闷压抑。

地面潮湿脏乱，墙上不时还爬过几只大蟑螂，这些小虫子穿梭在林洛雪的旁边，像是在欢迎城市里来的客人。

终于，两人来到一处地下室的门前，毕十三喊了一声：“妈？”

但是却无人回应，只有几只蟑螂顺着门缝窜进了房间里。

毕十三紧张地皱起眉头，他赶紧用钥匙拧开有点发锈的门，然后用手猛地推开门。

刚推开门，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湿寒气息扑面而来。

等到毕十三拉开灯后，林洛雪才看清室内的陈设，墙面已经脱粉，还夹带着一些水痕，家具和放置的物品也全都发霉了。

“妈？”毕十三往床上的一个人影喊了一声，并用手推了推她，试图叫醒她。

“嗯？毕十三你回来了啊。”一个消瘦的人影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想必她就是毕十三的妈妈。

“妈你吓死我了！原来你只是睡着了，还好你没事。”毕十三见到妈妈只是睡着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借着微黄的灯光，林洛雪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老女人，她衣衫褴褛，面色蜡黄，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满是沧桑。

她穿着一件款式老旧的深红棉袄，腰上挂着一个黑色腰包，袖子上绑着洗不出颜色的自制套袖，一双手粗糙如同砂纸，那节节瘤瘤的双手已经皱裂发黑，还长着大大小小的冻疮，看起来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老羊。

林洛雪的心沉了下来，毕十三的妈妈，就跟她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种低着头在垃圾桶里翻找矿泉水和纸箱的可怜老婆婆差不多。

此时，毕十三的妈妈也注意到了林洛雪的存在，她的眼神里带着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只差领证了。”毕十三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林洛雪，脸上满是自豪。

“妈......”林洛雪抬起头喊了一声，她的小手扭在一起，颇有种媳妇刚进门时的窘迫。

“妈？”毕十三妈妈诧异地看了林洛雪一眼，这姑娘在开玩笑吗？这难道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不不不......阿姨好，我是林洛雪。”林洛雪慌忙地改了口，暗地里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刚刚她太过紧张，直接叫错了。

“没事。”毕十三妈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洛雪，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姑娘你真漂亮。”

“谢谢阿姨。哦，对了！阿姨，这是给您带的营养品。”林洛雪放下手中的礼品，脸上堆满了笑脸。

毕十三妈妈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地凑上前接住礼品，并说道：“哎哟，姑娘你搞这么客气啊。谢谢！谢谢！”

“妈，你前几天怎么又进医院了？”毕十三这时一脸关切地问道。

毕十三妈妈叹了口气，脸上布满了沧桑：“唉，还是老毛病，我高血压犯了。”

“妈，你是不是又没吃降压药？都说了药不是饭！不能省着吃！每天不按时吃病情肯定会加重啊。”毕十三一脸严肃地质问道，看样子平日里他是操碎了心。

毕十三妈妈却是眼神躲闪了一番，不敢直视毕十三的眼睛：“那药好贵的，我怕你给增加经济压力，你还在读书，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听到这话，林洛雪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她终于理解为什么毕十三在高铁上说，希望自己不要买更贵一些的高铁票。

或许那对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几百块钱，但在毕十三的眼里，那就是他必须要省下给母亲治病的医药费。

毕十三微红着眼眶，他感到鼻尖一阵酸楚。

但在下一秒，毕十三脸一横，他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别操那些心了！我现在赚了很多钱，足够你治病了。你的药一定要按时吃，知道了吗？”

“嗯.....”见毕十三态度这么强硬，毕十三妈妈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那些人，来了吗？”毕十三突然又问了一句让林洛雪摸不着头脑的话。

毕十三妈妈叹了口气，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之前来过一次，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把我藏在家里的钱找了出来，全都抢走了。”

“也是因为那帮人在招待所这边闹事，老板曾经隐晦地跟我提过，希望我们到别的地方去住。”

“不过老板他人还是好心的，看在几年交情的份上没有逼我，在我晕倒住院的时候，还帮我垫付了医药费。”

“妈，你别担心，这次回来我就把钱还完，欠了这么多年的债了，总算到还清的时候了。”毕十三递给了妈妈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他的拳头用力攥紧，像是在压抑快要爆发的情绪。

“真能还清那就太好了，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毕十三妈妈眼眶泛红，一行清泪无声地滴落下来。

一旁的林洛雪脸色颇为动容，她的心也跟着纠动起来，看来毕十三的家里是经常被人催债，那些古老的家具上，都有着大大小小被砸打过的痕迹。

想到这，林洛雪此时再度环顾了一圈，家里的陈设都是旧得不能再旧的，说是家，也就是招待所一个小破地下室，恐怕毕十三从小便是居无定所吧。

然而，她今天所听到这些事情，毕十三从来都没对外人讲过。

林洛雪疼惜地望了毕十三一眼，毕十三啊毕十三，你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心酸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