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跑起来也很快的，只不过后来出了点意外，要是在以前，它肯定咬不到我！”

王贞仪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难过，她低着头垂着眼，明明是一句狠话却说出了委屈的意味来。

陈灵婴不懂王贞仪怎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可是目光却下意识落在了裙摆处。

裙摆盖住了那双精致的绣鞋。

陈灵婴眨了眨眼，王贞仪，似乎，是小脚。

心下莫名有一股酸涩。

世界上唯一个从宇宙宏观与微观结合来理解“天圆地方”这个概念的科学家。

一个在前朝就能够积极宣传阐述哥白尼的“日心说”的天文学家。

一个从小就认为“同是人也，则同是心性”，强调学问并不是专门为男人而设的，女子的智慧并不比男子差，学成了一样有益于社会。

还曾经写下以花木兰、大小乔等题材的《题女中大夫图》的长诗，抒发自己“足行万里书万卷，常拟雄心胜丈夫”的胸怀。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跨时代的女性，会是小脚。

陈灵婴抿着唇，对着半空中的王贞仪缓慢地点了点头，因为李鸢戾就在一旁的缘故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陈教授?”

陈灵婴站在房间门口久久没动，李鸢戾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陈教授，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陈灵婴摇摇头，“我没事。”

王贞仪已经走了，陈灵婴没看见她，李鸢戾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就好像她从未出现一般。

房间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一夜无梦。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又是三个月过去，2021年的新年就到了。

托卡马克装置核聚变点火装置中的第三种拓扑结构建造已经进行了十之八九，陈灵婴每隔两三天就回去看一次。

进行速度很快，截止到目前也没有发现任何错误，如果一切顺利预计在四月份就能够完工。

唯一让陈灵婴有些失望的地方在于那天她和姚暮对话完毕后，两个人却都没有找到在托卡马克装置中加入仿星器的正确方法。

这一点想法暂且被安置了下来。

目前第三种拓扑结构进行到了需要获得最新导体的基本结构。

根据导体的基本结构，可以得到各级子缆中超导面积和铜的面积，其中铜的面积指的是超导股线中铜的面积。

而接下来应对导体的各种参数重新进行校核计算，其中最重要的是对导体稳定性裕度的计算。

这些计算过程陈灵婴并没有自己上手，而是交给了底下的学生和其他工作人员。

如果稳定性裕度的计算值与预定稳定性裕度相符,则导体的设计基本符合要求,否则需要重新进行导体的优化和计算,直到最终符合设计要求为止。

今天有例会，陈灵婴坐在会议桌首位，一抬头就能看见眼前巨大的屏幕，上面是几个模型，模型上还标注了各种数据。

“数字模拟设计程序的思路和工程设计思路基本相同，我们部门根据给定的初始稳定性裕度,来确定CICC导体结构。在模拟计算中采用了以下假定条件。”

台上说话的人是吴之枝，羲和基地C区第六部门部长。

“其中参与绞缆的纯铜股线是可以起到分流作用的稳定体。因此在程序的计算中，铜的面积包括了起到分流作用的纯铜股线的面积，简称为分流铜的面积。”

吴之枝本科就读于水木大学应用数学系，六年后拿下了加州理工数学物理双学位博士学位。

博士毕业后在加国多伦多大学担任物理副教授一职，对于高场磁体，超导电力装置灯方面都有着相当高的造诣。

“如何获得合理的导体电流密度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设定导体运行在过渡区，也就是运行电流大于下极限电流，小于上极限电流。并限定Stekly 参数小于1，即导体运行时产生的焦耳热小于冷却氦带走的能量。”

吴之枝控制着手中的红外鼠标在屏幕上打了个标记，

“其实我觉得，一级子缆采用3根股线绞缆，包括超导股线和铜股线，这种结构相对比较稳定,在各级绞缆和最后压缩中不易发生位置变化，这种结构对导体的稳定性有利，当然这一点还需要后续的实验验证。”

吴之枝的思路很清晰，语速不快不慢娓娓道来，陈灵婴一挑眉，想到了些什么东西。

“在各级绞缆中，程序对导体进行了如下处理：若子缆间内切圆的直径大于1mm,，则用相应的铜线填充,以此增强导体结构的稳定性......”

陈灵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根据吴之枝的话，在有了上述假设条件和给定的基本数值后，就可以由程序开始优化计算。

而不管是什么程序，它首先给出的一定是几种基本符合条件的导体结构，然后再由程序根据空隙率、铜超比进行优化设计，并校核稳定性裕度，最后给出所设计的导体结构示意图，同时打印出导体设计报告。

一连串的工作下来，似乎人类只需要写好程序就可以，而后续的工作程序都会自动帮你完成。

吴之枝还在上面讲。

屏幕上的PPT翻了一面又一面。

等到吴之枝讲完后，后面还有其他部长的发言内容，有多有少，不过都比吴之枝刚才说的要少了一些。

例会结束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半。

陈灵婴刚收拾好东西，旁边就有人叫了她，

“总指挥要去食堂吗？我听说底下人说一食堂新来了个豫省师傅，烩面做的特别好。”

“烩面?”

烩面这个东西陈灵婴以前在首都大学读书的时候吃过，可能因为她是Z省人的缘故，并不太习惯中原北方地区的面食文化。

相比起烩面来说，陈灵婴还是更喜欢二食堂师傅炖的麦冬瘦肉汤。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其他人也不再问陈灵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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