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婴巧妙地将高精工无法动手的问题换成了这是一次给年轻人动手的好机会。

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转圜，那就往好的方向想。

“我和科技部打了招呼，晚点会给我回电话，再调一批人过来，避免后续进度跟不上之类的问题发生。另外仪器的问题，我以前还在首都大学的时候，刚好看见过物理研究院有这次不小心损坏的仪器，甘院长人好，愿意借出来。”

白桐听着陈灵婴说话，她的话条理清晰，把那些事情一桩一件都解决好了，压根用不着她费一点心，还不忘记安慰她几句。

难怪谢冗那个老头子这么放心就把总指挥的位置交出去。

“你倒是个有本领的。”白桐对着陈灵婴笑笑，脸上的忧愁少了许多。

“要是没本事，也不敢接下这个重责。”陈灵婴又帮白桐掖了掖被角，“白院士您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行，你去吧，我再歇歇就出去。”白桐挥挥手，看着陈灵婴走出去后悠悠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

华夏需要新鲜血液，羲和基地也是，有这样一个年轻的总指挥，是羲和基地的幸运，也是华夏的幸运。

陈灵婴推开门走出去，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绷着一张脸走进隔壁的第二副控室，表情是难得严肃一丝笑意不带。

第二副控室里头虽说比刚才要安静了些，却还是有不少人在说话，眼尖的看到陈灵婴走进来刚想打招呼，却又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住。

一传二二传三的，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能听见呼吸声和手指敲打键盘点击鼠标的声音。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温度骤降？”

没有人回答，屋内安静的可怕。

“温度骤降足足四分钟，期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高精工最近每天都在进行仪器设备操作，为什么没有人盯着？”

依旧没有人回答，陈灵婴紧紧皱着眉，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抱歉总指挥，是我的疏忽。”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头低着，两只手在放在身侧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温度控制只是一个人负责的吗？”

陈灵婴瞥了站起来的那人一眼，眉头依旧紧锁，在她的目光之下又站起来三个人，

“总指挥，温度控制是我们四个人负责的。”

陈灵婴点点头，“好，为什么会出现温度骤降的情况？”

“抱歉，我们也不知道，温度突然就往下降，而且屏幕数据没有标红，等到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分钟了，是我们的错。”

陈灵婴抿着唇，“就因为这个疏忽，三个高精工被冻伤，仪器也被损害，后续造成的人力和金钱损失是无法预估的。”

“抱歉，总指挥，我们知道错了。”

“和我道什么歉呢？被冻伤的又不是我，损害的仪器后续修复也不是我来出钱，耽误我一个人的时间不打紧，其他人呢？”

“羲和基地是很好，但你们真的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神光四号一天没有点火成功，这些人就一天得待在这里。

远离家乡远离家人远离一切过往的社交。

没有人说话了。

陈灵婴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难怪白桐会被气到需要休息，这短短两句话说出去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陈灵婴不喜欢说教更不喜欢问责，尤其是在问题发生以后，这个时候的问责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训斥。

就陈灵婴来说，她自认和羲和的这些研究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上下属。

问题发生了就需要解决，但是做错了事情，也是真的做错了事情。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数据不标红就不知道温度出现了问题？”

陈灵婴抬起头，每间控制室都有一面墙放映着全部数据，而在这间控制室，几十号人，没有一个人发现温度出现了问题。

就因为数据没有标红吗？

陈灵婴指着那片大屏，“前年第一次模拟装置点火失败的时候，谢总指挥就往下说过，数据不标红不代表正确，前不久的模拟装置点火成功后，我也说过，那些数据虽然是标绿的，却依旧有三个异常数据。”

“你们真的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吗？”

“如果需要数据标红后才能发现出现了问题，这样的活我随便找一个孩子来盯着也能完成，为什么坐在这里的偏偏是你们呢？”

陈灵婴收回手，示意站着的四个人坐下，“因为你们足够优秀，在学生时代在研究院工作时都是佼佼者，因为你们有一颗热忱的心愿意为了华夏奉献，是羲和基地选择了你们，也是你们选择了羲和基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再认真一点呢？”

“三位高精工受伤的事情和仪器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陈灵婴将身上带着的一份文件放下，

“这是白院士前段时间给我的资料，也是你们现在的工作，好好做吧。”

陈灵婴说完就往外走，第二副控室安安静静的，在陈灵婴走后依旧没有人说话。

平心而论，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人“训斥”，是个人都觉得害臊面子挂不住，可是他们也是真的做错了事情，被骂也是应该的。

走出第二副控室的陈灵婴慢慢放慢了步伐，她垂着眼，四个负责温度的研究员没有发现温度骤降是因为数据没有标红。

数据没有标红......

就如同陈灵婴刚刚说的那句话，在前年第一次模拟装置点火开始之前，也是数据明明错误，却没有标红。

只不过那一次陈灵婴发现了错误，而这一次没有人发现。

那一次是因为胡荣来动的手脚，那这一次呢？

陈灵婴眯着眼，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再往外走几步就看到了门外的李鸢戾，“羲和基地的安保负责人梁鹤，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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