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钟离熟悉的温和眼神，辛淼这才反应过来——

“诶？我说出来啦？”

钟离点点头，表示辛淼确确实实说出了自己一个人就能够骗十个这样的暴言。

在辛淼正想说些什么来表示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更不可能把这件事情付诸行动的时候——

之前观赏鱼大业的时候，辛淼就可以上门去忽悠富商们。

但是那个时候，不是有凝光嘛。

自己确实可以做，但她不是相信凝光可以做的更好吗。

除非是自信只有自己才能够做到最好的事情，否则能够交给别人做的事情，就可以直接交给别人做。

所以说，辛淼怎么会亲自下场骗人呢？

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啊。

真的有需要的时候，她只会先看看能不能让别人来做。

钟离哪里还不知道辛淼话语之中的未竟之意是什么。

不需要辛淼解释或者表示什么，他只是和辛淼一起凝视着找到的第一家富商的所在之地。

李府。

李老爷正待在祠堂里面，看着自己手中的药剂，有些犹豫。

李家只能够算是小富，不能够算是大富。

这些年来，李老爷一直掏心掏肺、巴头巴脑地，就是为了找到能够让李家的财富更上一层楼的方法。

可是没有。

李家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丝织品之上。

可丝织品的龙头商户，一直都是在飞云商会。

飞云商会总体的作风也不算霸道，并没有垄断市场，自己吃肉就不让别人喝汤的举动。

可李老爷不甘心。

他就是不满足于眼前的小富小贵，不安于眼前的蝇头小利。

他想要更多的财富。

他想要滔天的富贵。

李老爷曾经尝试过研发新产品，但产出的丝绸的效果一直都达不到飞云商会的程度，只能够在中低的市场和一些同行抢市场。

他也曾经尝试开拓李家的业务范围，不在这个行业和飞云商会以及其他的同僚内卷。

可是他的投资眼光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问题。

他曾经尝试培养一个作者，这个作者的文笔优秀，文风清新隽永。

但和大胆更换多种笔名投稿，一点也不怕自己的稿件被毙掉的辛淼不一样。

和之后自己的作品不够畅销，甚至会自费出版的费用先行把作品作品传播开来的枕玉老师也不一样。

这位被李家老爷看好的作者——

她曾经和自己的家人以及身边的朋友表示过，自己想要写出一部优秀的作品。

从此以后，这位作者每次落笔写完一个章节，就一定会有人先看看她写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把文章出版，甚至还没有写完呢，就已经常有人来询问她，出版了吗？写完了吗？销量怎么样呢？

知道她还没有落笔写完整本书，于是就有人盯着她——

你快写呀！让我看看接下来的情节是什么样的！我觉得这个情节不应该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李老爷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毛病，毕竟正是因为这位作者的作品虽然还没有出版就已经传播出来了一些，他才能够想到把这位作者投资起来。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位已经接受了他的投资的作者，这位原本都已经打算舍弃自己的工作全职写作的作者，后面尽然拼着要支付违约金，也不想要再继续写作下去了。

因为身边人的眼光、关注，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有压力了。

自从告诉身边的人们，她想要写作开始，她的生活似乎就已经成为了一团乱麻。

——就这样，李老爷看好的作家，干脆地直接把最开始定好的笔名给封笔了。

也许她之后还会因为文字的悸动而选择落笔，也许她之后还会尝试着把这些文字发表出来。

但她已经学会了，在还没有正式做好某一件事情之前，绝对不要把自己的目标说出去。

总之李老爷虽然获取了一笔违约金，但是他进军文学的行业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啦。

这件事情以后，他就对自己挑选作家的眼光有些怀疑。

虽然不怀疑自己对文风和一个作家是否能够火爆的把握。

可是李老爷真的很怀疑，自己挑选的想要投资的下一个作家，会不会也想要弃坑啊！

太监、弃坑的作者，是真的会伤透投资人的心。

何况人还直接封笔了。

当然，不仅仅是文化产业，李老爷也曾经试图跻身餐饮业。

为此，他看上了一家店面位置非常取巧的店面。

刚好就在望舒客栈和璃月港之间。

虽然人迹罕至了一点，但是地理位置也算是独到，如果长途旅行的旅人需要补给，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就会是这家店面。

——这下总没有问题了吧？

李老爷想着。

然而很快，李老爷就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和之前是作者自己要上赶着交违约金不一样的是，这次完全就是李老爷自己求着对方赶紧把合同解了吧。

——倒不是对方的餐馆有什么问题。

主要是……

李老爷从来没想过，那家餐馆的地理位置好成那样，完全就可以称得上是独到了。

老板却是怎样把好好的生意做得不温不火，有的时候还会赔本的。

直到后面李老板才明白，是因为老板一点都没有想要上进的事业心，既不给自己的餐馆打广告，也不提升餐馆的厨师的手艺。

到了最后，这家餐馆也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开下去了。

虽然开着，但要说人气——？

那当然是没有的。

气人反而才是真的。

反正李老爷自从知道了餐馆老板本身是个矿二代，再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以后，就干脆地解约，不和人耗下去了……

……

诸多事件不一而足。

总之李老爷虽然不满足于自己眼前的小富，对提升自己有着近乎迫切的要求。

却早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投资的眼光。

多托雷的话语之间，确实让他看到了一些前景。

可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思考——

厚切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的投资项目真的能够收回本吗？

加之“真神之眼”中涉及到的武装力量，总是让李老爷心生疑虑……

钟离看着李老爷心生疑虑的模样，又见了不少富商其实都处于心生疑虑却没有行动的阶段，到底还是松开了心上的一根弦。

说实话，这些富商的行动力大概本来就不是厚切所指望的。

厚切要是没一点后手，钟离都不相信。

可钟离却又迫切地需要出来确认这些富商们的行动，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毫不犹豫地让人把药剂传播出去。

明面上，厚切把污染璃月的事情，交给了一群商人。

璃月是商业的国度，用利益吸引这些商人，和他们洽谈合作，自然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商人，一直是璃月这个国家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

钟离对他们，有限制，有警惕，也有扶持。

这几乎是必然的。

毕竟比起那些和土地有着牢牢的人身依附关系的农民等人比起来，商人和这片土地之间的牵绊、感情，都未免太浅了些。

钟离在知道厚切上门和商人们洽谈合作以后，心中紧着的弦就是在担心——

如果这些商人们只能够看得到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背后的风险和对这个国家的伤害，毫不犹豫就开了和厚切的合作，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钟离不太想要去思考那样的光景，那他很确定——

如果真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对于这些商人，他一定会无比寒心。

到了最后算总账的时候，对他们的处置，钟离也一定会比谁都心如磐石无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