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很难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顶着熬红的眼睛和青黑的胡茬传召了纳兰容若，这个大家眼中的情种。

纳兰容若风度翩翩的行礼。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您万福金安。”

“起。”

康熙看着他那张清风朗月的脸，看着就更烦了，强忍着性子问问近些日子的天气如何，又说问他要几个通情的话本看。

纳兰容若满脸茫然，却还是紧着面皮子奉上自己的至宝。

他珍藏的好书，将情爱一事诠释的淋漓尽致。

康熙看了两章，熬不住睡着了。

梦里——

梦里是贵妃娇艳的脸颊，他和贵妃换了身份，她是贵女千金，他是落魄书生，贵女于杏花时节打马游街，言笑晏晏时无意瞥见寒酸书生正在街边卖字画，便随便挑了一副字，书生满怀欣喜，却不知贵女只是随手赏给身边的小厮。

他自此梦中只有笑容明媚张扬的少女。

当再次遇见贵女时，是在踏春时，他落魄地被为难，少女打从他面前过，皱着眉头不高兴，众人担心惹了贵人，便一哄而散。

他以为，她是救赎。自此愈发上心了。

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就算他踮起脚尖，也触碰不到星光。

书生日日在追寻月亮的光辉，他试图再碰上一次机会，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遇见了。

少女有些落魄，双眸却熠熠生辉，手中的软剑一刻也不曾垂下。

书生见她不敌，毫不犹豫地扑上前，用单薄的胸膛挡住砍过来的刀。

鲜血喷涌而出时，他见面前的少女落泪了。

书生笑了，他碰到了他的月亮。

却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迷蒙间，他想说，他日日如小丑一般仰望着她，他真的好喜欢她，好爱她。

好爱。

书生永远的闭上眼睛。

康熙猛然起身，他捂着胸口，心悸的厉害。话本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异响。

他努力的平复心情，想到了梦里发生的一切，冷漠的看着手中的话本。

帝王无心，他心中只有江山社稷。

他的世界，从来没有江山美人的关隘。

爱这种可笑的东西，他不屑一顾。

为了一个见了三面的少女便要为她赴死，那他和贵妃日日夜夜的恩情，岂不是要他赴死百次有余。

他喝了一口凉水，缓了缓，神情又恢复平静。

将手中的话本搁在烛火上，引燃了，他又沉着脸掐灭，看着指尖被烫红，也眉眼不动。

康熙坐在窗前，帝王耐着性子，将自己最不屑的情爱话本，逐字逐句的看完。

就很烦。

他现在恨不得毁天灭地。

可他只不过是凡间的帝王，又不是话本中因爱生恨的大魔王。

书生为少女死去，却发现少女只是难过两日，便快活地在家人的安排下成婚了。

他堕魔了。

书生魔头屠城十日，以万千冤魂为自己的爱情祭奠。

“真是犯病。”康熙眉头皱的死紧，纳兰容若的珍藏竟这般，属实令他想不到，素日里风度翩翩的人，喜欢这种大魔头的故事。

看着魔头把少女压着亲，他更生气了。

他昨天被压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