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落，此时街道上的行人松松散散，正是行人最少的时候。

在人烟稀少的街道旁，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女正翻弄着垃圾桶。

对此，行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并不会去多看一眼。

在联邦城这里，流浪汉还是非常多的。

事实上，除了一些身体有特殊障碍的流浪汉，大多数流浪汉完全可以在联邦城找到一份正经工作来养活自己。

说白了，这种流浪汉就是因为懒惰，想着不劳而获，所以才去当流浪汉的，不值得人同情。

“是鸡腿！”

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女惊喜的低呼了一声，从垃圾桶中翻出了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鸡腿。

另一名圆脸的少女见此，微笑着揉了揉纤瘦少女的脑袋：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嗯！”

将鸡腿丢进圆脸少女手中拿着的黑色塑料袋里，两女继续翻弄起了垃圾桶。

过了片刻后，圆脸少女看着手中已经颇有重量的塑料袋，对着纤瘦少女开口道：

“莎琳，这些东西应该够大家吃了，我们先回去吧。”

闻言，莎琳把伸进垃圾桶的身子收了回来，踌躇片刻后点头道：

“也对，这个垃圾桶也翻不出什么了，还是我们的安全最重要，要是回去晚了大家会担心的。”

“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

忽然，莎琳秘密一笑，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枚闪亮亮的硬币：

“希拉，这个给你！”

“米元？！”

见此，希拉眼睛一亮，赶忙从莎琳的手中接过硬币。

如果她的尾巴还在的话，此时估计就已经剧烈的摇晃起来了。

莎琳叉着腰笑道：

“一米元可以买到很多干净的好吃的呢！”

“我不花！”

希拉确实摇摇头，将米元小心翼翼的擦拭了一下后，放入被打满补丁衣裳的衣兜中：

“这是莎琳给我的，我要好好留着。”

莎琳：“……”

沉默了片刻，莎琳低喃了一句：

“傻狗……”

“好了好了，莎琳，我们回去吧，大家还饿着肚子呢！”

莎琳点点头，两人转身钻入小巷。

然而，刚没走两步，两女忽然齐齐怔在了原地。

见巷子之内，一名白发褐羽的禽类幻亚站在那里，看样子已经站了有一段时间了。

加百列！

“是炽天使！”

两女心一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希拉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咬着牙把后退的步子重新抬到了前面，并将手中的黑色塑料袋递给莎琳：

“莎琳，你带着食物回去，我拖住她！”

“傻狗，你在说什么啊！”

莎琳面色焦急的扯了扯希拉的袖子，但是希拉纹丝不动，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加百列的身上。

加百列：“……”

看着这一幕，加百列只是沉默，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但在加百列的眼底，却隐藏着一抹迷茫与犹豫。

最后，莎琳咬紧嘴唇，抱着黑色塑料袋转身跑开。

加百列就这样看着莎琳的背影消失，也没有去追赶与阻拦。

重新将目光放在希拉身上，加百列口中低喃：

“犬幻亚……吗？”

希拉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加百列发出威胁一般的呜呜低吼。

但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着，坚毅的眼神中含带着一抹恐惧。

在希拉的身上，加百列很快就可以辨认出，那是一种直面着死亡恐惧的眼神。

再坚韧的生灵，在直面死亡威胁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

我有那么可怕吗？

加百列这么问自己，她从始至终从未杀害过任何一个幻亚，但她们为什么却要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

明明自己只是想要带她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她们为什么却表现得如同直面死亡一般？

这些事情，加百列从来都没有去思考过。

一直以来，加百列都是按照着她的规则准章做事，她的目的只是将这些幻亚集中保护起来，仅此而已。

而如今，当加百列真正正视起这些细节的时候，思维顿时变得无比混乱起来。

橙子侠对她所发出的那些震耳欲聋的疑问，此时再度浮现于加百列的脑海。

如果这些问题是其他人问出的，加百列或许还不会放在心里。

但这些话从那个橙子侠口中传出，却好像有着什么魔力一般，一直在加百列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我有真正的去了解过这些逃亡者吗？

如同木桩一般站了片刻后，加百列开口淡淡道：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希拉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一次，加百列在希拉的口中，感受到了仇恨的情绪。

“你害死了我们那么多的同伴，甘愿去给那些恶人当成武器，你……你才不是达芙妮口中扞卫圣洁毁灭邪恶的炽天使大人，你是撒旦，是恶魔！”

我……害死了你们的同伴？

加百列心神巨震，下意识想要摇头，但是身体却是僵硬的无法动弹。

不对，我明明……我明明从来都没有杀害过任何一个逃亡者。

她是在骗我的吗？所长曾告诫过我不要和这些逃亡者对话，因为她们很懂得迷惑人的心神。

但……刚刚那个犬幻亚所表达出的一切情绪，根本没有丝毫的作假！

在混乱的思绪下，加百列有些动摇的开口道：

“我……我是为了保护你们……”

“不要再用这些拙劣的谎言欺骗我们了！”

愤怒的希拉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奋力掷向了加百列。

“砰！”

加百列还在迷茫，面对掷向自己的石头，不闪不避，任由石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一道鲜血，从加百列的头部缓缓留下，淌过加百列俏丽的面颊。

“滴答——”

几滴血从加百列的下巴处滴落在地面上，溅起道道血花。

希拉见此，下意识一阵慌乱：

“你……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加百列抬起头，在希拉的眼中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真真切切的关心。

明明在对方的眼中，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但是在伤到了自己后，却还是下意识的开口关心自己。

若是这样善良，真的有必要来欺骗自己吗？

若是这样善良，又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现出如此巨大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