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月先是茫然了一瞬间，看向路以归非常认真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又可爱，然后就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

路以归：？？？

他长得很搞笑吗？

还是他问的问题很搞笑？

陈半月笑完后看见路以归更茫然的眼睛，又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是就是觉得路以归这个表情真的很可爱，那句问盐的话也戳到他笑点了。

他平时笑点不低的。

等陈半月笑完就收获一只哀怨的路以归。

陈半月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

他好像笑得有点过了。

于是陈半月直接给路以归解释一勺盐的区别。

总而言之，看勺子，看菜量多少。

路以归当然也看出来陈半月想转移话题，也没有戳穿他，跟着陈半月的思路，被转移话题。

两个人就着做菜这件事聊了两个多小时，路以归始终没有问得出来他原本想来问的话。

陈半月太开心了，这种笑容会感染人。

就是这样，路以归才不想问了。

算了，他自己查吧。

如果这是陈半月是他的计谋 ，他承认，陈半月成功了，他确实不想伤害陈半月。

伤害陈半月的人不能是他。

是别人也不行。

路以归看了眼时间，决定走了。

已经很晚了。

“半月，那我就先回去了。”路以归有些不舍得。

陈半月一怔，“你，你不问我什么吗？”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没有先开口，陈半月的心就像是被审判一样。

路以归干了什么他其实很清楚，但就是清楚，他才更疼，路以归知道他才是弟弟，却没有来找他。

他一边知道路以归是被伤怕了，一边又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一边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有罪。

他怀揣着对路以归的感情还有忏悔，痛苦着，一边想靠近，一边惧怕靠近。

他其实已经想好了，只要路以归问他，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告诉路以归的，即使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要了自己的命。

路以归在这里留的时间越长，陈半月就越发觉得路以归是为了这个事而留下来的。

但是路以归要走？他不问了吗？

“不问了。”路以归摇头，他不想问了。

“你确定吗？多耽误一天，都有可能会导致有人死亡？他们的命不重要了吗？”

你想拯救的世界不重要了吗？

陈半月定定的看着路以归，不愿意放过他脸上的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是在跟我演苦肉计吗？哥哥？

其实不必如此……

路以归知道会耽误，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知道别人的命是命，知道他自己这些微不足道的心疼和世界比起来真的太小了，小到十分渺小。

知道正常逻辑，大家都会说以大局为重，为了大局注定会舍弃一些个人情感，个人情绪。

“你会难过。”路以归最后也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绪没有这么大价值。你应该以大局为重，不是吗？”值得你为了我的情绪而放弃这么多东西。

我不重要……

陈半月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他固执的看着路以归，想要一个答案，至于是什么答案，也只有陈半月自己清楚。

路以归看着陈半月，估计陈半月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语气很固执，很强势，很咄咄逼人。

但是他藏在身后的手在抖，眼睛里带着不安和期待，他看似很坚强，其实也很脆弱。

“我自己也能解决，不想伤害你，我找了你十五年，你应该是我的珍宝，你的情绪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也很重要，半月，大局为重是基于自愿的，若不是自愿的大局为重，不过是牺牲别人的命满足自己罢了，我以为我不是，结果我也是。”

路以归对他笑，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萤火虫，很暖，也很认真。

“半月，我曾经以为我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从小就很独立，但是我不勇敢，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其实都是一个胆小鬼。”

“人都有自己恐惧的事物，但是他恐惧的往往是自己在乎的，人恐惧生活，向往生活，恐惧死亡，却又会自杀，恐惧感情，却向往感情。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而你想拥抱生活，拥抱感情，唯一的办法即使直面自己的恐惧，把恐惧变成向往，变成可有可无，那么想要的就会自己来找你。”

路以归说到这儿，他一瞬间想起来的却是陆单寒，或者说，齐寒。

作为路源间的他爱齐寒吗？

当然是爱的。

但是月见公子其实没有这么勇敢，他胆小的不敢直面自己感情，又因为很多事情的发生，导致两人之间的矛盾和隔阂越来越多。

直到路源间死，都没有消除，齐寒觉得路源间恨他，可路源间觉得齐寒会厌他。

“有些事没有这么多对对错错，也没必要给自己压力，我没有必须拯救世界的理由，我救世界只是因为我接受的教育和观念，但是若你不想拯救世界，那这件事就与你无关，大不了也不过是世界毁了我们死了而已。”

“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不欠他们的。拯救世界是哥哥的责任，不是你的，若你不想，我就不问，半月对哥哥是最重要的。”

路以归轻轻抱过他，陈半月眼泪压在眼眶里，终于没有控制住掉在路以归的卫衣上，渗透进棉质布料里，然后扩散。

陈半月伸手抱住哥哥的腰，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好像多年的坚持一瞬间就有了依靠，这么多次的孤军奋战都不算是白费。

死了一次又一次，只为保护那个小废物的恨意也得到了缓解，他好像真的有哥哥了。

哥哥不讨厌他的自私，这个是他没想到的，也是他为之感动的。

“哥哥……”陈半月带着哭腔的声音很碎。

路以归叹气，拍拍他的后背，“别哭，哥哥在呢。”

“并且以后也会一直在。”

“很抱歉因为胆小没有去找你。”

“不，不用道歉，就像哥哥说的，半月不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