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心里难受，同时也有几分熨帖，是为着儿子刚才说的那番话，但即便如此，她也仍旧没打算就这么同沈修明和离。

“娘知道你是为了娘好，可娘还是不能和离。”

周氏摇了摇头，又对着儿子解释起来。

“你父亲他确实薄情，也色令智昏。若是真的和离，你外祖家也容得下我，可是你呢？”

周燕珺语重心长道。

“你是他的儿子，也是嫡子，可我若是离开了，他是定然会娶别的女人的，到时候若是那人又给他生了个一男半女，你在这个家里又当如何自处？”

“他本就是个偏心的，将来也难保不会偏心其他的儿子，到时候爵位岂不是白白送给了他人？”

周氏试图将这些道理同儿子说个清楚。

可谁知，她话落，却又听面前的少年忽然道。

“儿子本就没想要这个爵位。”

周氏好看的眉头立时拧了起来。

“你疯了不成？”

周氏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理解儿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即便要训斥对方几句。

谁知还未开口，少年嗤笑了一声。

“这爵位本就保不了多久了。”

周氏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沈流。

沈流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又靠近了周氏一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母亲，沈修明或许会谋反。”

周氏脸色瞬间变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周氏并不相信。沈修明那家伙一向虚伪的很，在外装得人模狗样的，也最重视自己的名声。

也正因此，周氏并不觉得沈修明能够做的出谋反乱政遗臭万年的丑事。

更何况，沈流的话中还说了个“可能”。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能又是个什么意思？

“和我说说也就罢了，这种事绝不能传出去。”

周氏连忙叮嘱起来，生怕儿子的话会引起什么波澜。

谁知沈流却仍旧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娘，这我可没有说谎。”

他又凑近到周氏的耳边。

“二皇子还活着！”

周氏闻言，更是不信了，只觉得儿子这是在胡说八道，但沈流却仍旧在继续说着。

“皇子说是已经自焚而死，但事实上他此刻就在台州，密谋造反。而那个岑婉儿就是二皇子外家之人，她之所以接近沈修明，多半也是为了帮助二皇子起事。”

周氏听儿子说着话，面上的表情已经变为了震惊。虽然目前还不知晓儿子说的是真假，但是儿子的这番话，还真是有可能性发生的。

因为当初二皇子谋反起事，被皇帝变为了庶人关押了起来。按理来讲对方大概是会老死在那一处院子里的，可谁知二皇子却是在侍卫严密的看守下纵了火，活活烧死在了里面。

这件事听着简直是匪夷所思。

初时连皇上都不相信，但后来却调查出是那些看守的侍卫都吃坏了肚子，给了二皇子可乘之机，对方才放了一把火，烧了那处院子，也烧死了自己。

火灭后，剩下的焦尸辨不出容貌，还凭借着二皇子身上的玉佩确定的对方的身份。

仔细想来，若是对方真的没有死，或许这一切还真会是被安排好的，不然那些侍卫怎么会那巧都拉了肚子，那火又怎么会烧得那么快，甚至连个救火的机会都没留下。

周燕珺这么想着，面色也是变了又变，最终更是惨白了脸。

半晌后儿，周氏也想到了关键，她忙扭头看向儿子，皱眉询问道。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等隐秘，就算是真的，也不该会被沈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探听到。

沈流知道亲娘这是还存着几分疑虑，不过他也早就想好了说法。

沈流故意面露迟疑，片刻后，才像是有些犹豫一般开了口。

“儿子若说是儿子梦到的，娘亲可会相信？”

周氏原本还紧张着，闻言却是“扑哧”笑出了声。

“我还当是什么？梦怎可当真呢？”

周燕珺还欲在说些什么，谁知沈流却是又道。

“儿子还不止梦见了这一两件。”

沈流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开了口。

“儿子还梦到，母亲最近在给儿子挑亲事，有意的人选便是于侍郎家的二小姐。”

周燕珺眼底迅速划过一丝错愕。

这事她也只是刚想想，还没来得及和于侍郎家接触呢？沈流又怎么会知道。

然而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儿子还知道，外公近日病了，是咳疾，母亲怕我担心，就没告诉我。”

“还有，舅舅家的表姐也定了人家，过两日便会交换庚帖。”

“皇后娘娘有意让自己所处的三公主嫁给表兄…”

沈流又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些话，全都是周氏还未告诉给儿子的，尤其是最后那件，涉及皇家的婚事，她也是昨日才听嫂子说了，当时嫂子还生怕这件事定不下来，反复叮嘱她不能说出去呢。

总之，沈流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母亲若是还不能相信，那就等过两日吧，两日后卫国公家的小郎君会因为长街纵马被参，梦里您还叮嘱我千万不能同他这般胡闹。”

一番话下来，周燕珺沉默了。

私心里，她其实已经相信了一大半。

但谨慎起见，她还是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好。”

周燕珺应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问。

“那在你还做了什么其他的梦那？”

“其他的…关于我们母子的梦。”

周燕珺犹豫着问出了口。今天的儿子太过于奇怪，对沈修明这个父亲似乎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周氏隐隐觉得，或许和那些梦也有关系。

周氏话落，沈流还真就点了点头。

“当然有，不过母亲听了，或许会难受。”

沈流面上的笑意褪去，眼角眉梢透出些冷意来。

周燕珺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她听少年道。

“我们母子都死了。”

“被我那个好父亲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