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舟回眸看向薄斯白，如鲠在喉，有些困难的出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斯白认真的说，“她是我们的妹妹，一定是。”

早就有这样的念头了。

初次见面，她就让他感到亲切，说不出的好感。

她的眼睛和姑姑一脉相承。

她也会中医。

她喜欢国风的穿搭。

那么多那么多相似的细节，是骨子里流传的亲情在剪不断理不清的纠缠翻涌，深深牵动他的心。

那是老天爷一次又一次给他的提示啊。

是他太固执，自以为看见了“姑姑”的尸首，就认定妹妹也不在了，陷在挥之不去的梦魇里，任由痛苦的泥沼一天天腐蚀自我。

他把自己困住了，要不是予安的坚持，要不是这次古洲行……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还在姑姑肚子里，他就无比期待出生的、心心念念的妹妹……还活着。

念及此，巨大的后怕感袭来，他心脏停跳，左手旧伤隐隐作痛，身体往后踉跄。

“小心……”虞今朝几乎是本能的扶住了他的胳膊，用自己纤细的身体支撑着他。

薄斯白重重的喘息，心绞成一团，黏腻的生疼，反握住女孩的手，下意识的用力后，又轻轻松开，嗓音哑到听不见，带着小心翼翼，还有浓浓的无措，“哥哥弄疼你没？”

虞今朝摇头，心揪着扯，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斯白另一只手去摸她的脸，感受到她的体温，才确定不是做梦，他的眼前一点点模糊，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要不是那天下午，他非要姑姑来接他回家。

姑姑就不会发生车祸的吧……

或许姑姑一早就策划了假死，可是那场车祸会不会只是一场意外，加速了姑姑的计划？

明明再等两个月，他就可以看到妹妹了……

闭上眼，仿佛那天的梦魇又回来了。

被水泡的看不清面容的尸首，已经成了型却夭折的胚胎……

他跪坐在地上，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幕，世界坍塌了，一辈子也无法释怀。

掉进水里的是姑姑和妹妹，淹死的是薄斯白。

直至后来每月的那一天，他都会做同样的噩梦。

梦里有个全身是血的小女孩，一直在喊哥哥，她说好痛，说不能呼吸了。

她说水里好冷，她想回家。

她说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虞今朝看到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滴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好像在皮肉上灼烧出了一个洞。

说不出的情感在身体的四肢百骸流窜。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站在二楼上，静静的看着满堂热闹，整个人却落寞而孤寂。

他每年都会为姑姑及未出生的妹妹举办慈善晚会。

他是那么温柔的人，眼神却总带着难言的悲伤。

他很在乎妈妈和她，才会这么多年走不出来他们的死亡。

“我母亲的名字叫薄雾。”

“她喜欢吃水果，对花生过敏，她温柔又细心，会尊重我的每个想法，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她把金针交给我的时候，嘱咐我，让我一定要学会。”

“她跟我说，将来有人需要我用金针帮他一把，她说，我一定要帮他。”

薄斯白左手在颤抖，疼得入骨，直到女孩温柔的手覆盖在上面，一点点的摩挲安抚，她在他耳边清晰而坚定的告诉他，

“我那时不明白妈妈的用意，现在我懂了。”

“妈妈，是想要我治好你。”

“她没有机会了，可是她心里惦记着你，她怕你疼，她怕她走了，没有人可以缓解你的病痛。”

“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她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