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邪走了。

在白道谢之后，古邪就好像有些兴奋，有些失态，于是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搞得张烨有些不明所以。

“你揍过他了？”张烨朝白问道。

白摇摇头：“没有啊。”

“那他怎么奇奇怪怪的……”张烨挠了挠头。

“他不是一直都奇奇怪怪的嘛。”白道。

张烨挑了挑眉：“好像……也对。”

“先不管他，饭来了，快吃吧。”白道。

“嗯啊。”

然后张烨又继续开始干饭。

只是吃着吃着，张烨就停下了，朝一旁一直看着他的白问道：“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闻言，白愣了一下，然后仔细端详着张烨的脸，然后用力点点头。

“是变了……”

“啊，哪儿变了。”张烨连忙问道。

“变帅了！”白认真道。

张烨：“……”

你还别说，有点害羞。

张烨脸蛋红了一下，随后笑道：“那肯定的……不过我说的是内在。”

“内在……”白闻言，那双紫水晶般的美眸看着张烨。

那一刻，张烨感觉好像灵魂都要被看穿了一样，于是忍不住捂住胸口：“不……不能涩涩哦。”

白顿时噗嗤一笑，随后道：“没变呢。”

“是吗？”张烨摸了摸鼻子，道：“可是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变了……”

“怎么变了？”白托着腮，看着他问道。

“我感觉我好像……”张烨看着自己的手：“没那么纯粹了。”

“刚刚古邪问我，谁来感谢我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就好像我做那些，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蓝星，不是为了人族，而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

“为了让所有人把我当英雄……”

“为了让所有人仰望我，崇拜我……”

“为了让所有人看到我的时候，都说——看，那是张烨。而不是——看，那是张天彦的儿子！”

“我感觉我好像变得虚荣了……不，是虚伪，我好像变得虚伪了……”

“我现在是以老爸的身份在外，所以人们都会将这些功劳当做是老爸的，那些欢呼和赞扬，也都是属于老爸的，没多少人知道是我做的。”

“所以哪怕我一直说服自己不在乎，但从心里也觉得那明明是我的。”

“我就感觉有点……委屈……”

“就像古邪说的，可能谢我的人，不够多……”

“当我这么去想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不是曾经我想成为的那种人……”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中有一个小小的令人讨厌的自己，让他想要将其捏碎一样。

白就这么看着他，随后轻轻摇摇头，道：“不对。”

“对吧，你也觉得这样不对……”张烨低沉道。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白就突然捧住了他的脸颊，将他强行扭转过来：“我是说你这样想自己，不对！”

“如果一个能够正视自己的人是虚伪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纯粹真实的人了！”

“我虽然走过的地方不多，但是我见过很多。”

“虚伪的人我也见过很多，他们不是这样的。”

“烨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为什么你做那些就不能是为了一己私欲？”

“为什么不能为了当英雄去做那些？”

“为什么不能为了赞扬尊敬和崇拜而去当英雄？”

“如果这样都不能，那什么是英雄？”

“谁还会想去当英雄？”

“烨子，没有人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不会想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英雄，就是要得到赞扬，就是要得到尊敬，就是要被崇拜！”

“正是因此，人们才会向往英雄。”

“因为英雄代表着正义和美好！”

“可是……”张烨又要道，但还没说完就被白捏了捏脸颊：“听我说完！”

“而烨子，你知道正义和美好的背后是什么吗？”

还不等张烨回答，白就重重道：“是现实！”

“是真实！”

“是我们现在所身处的世界！”

“真实而现实的世界！”

“英雄也是要一步步成就而出的，英雄不会从石头里蹦出来。”

“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是孙悟空！”

闻言，张烨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白也露出了笑容。

她道：“烨子，我觉得你之所以感觉自己虚伪，不是因为你真的虚伪，而是你发现了真实的现实。”

“你正在面对真实的现实。”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正义和美好是人们所定义的，但那不在现实的真实标准中。”

“那现实的真实标准是什么？”张烨问道。

白的小手轻轻揉着张烨的脸蛋，道：“这就是现实。”

“你能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你能看见你面前的我，你能触摸到的一切，你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现实。”

“阳光，树叶，土壤，这些都是现实。”

“但这些在不同的人，乃至不同的生物眼里，都是不同的，这不是他们感受到的真实，这是现实。”

“而你感受到的真实，也不一定就是别人或别的生物所感受到的真实，这也同样是现实。”

“那要又如何区分真实？”

“其实也很简单。”

说着，白往前一倾，樱唇在张烨的唇上轻轻一啄，然后嘻嘻一笑：“这就是真实。”

“你不用太过关注别人的真实。”

“你只要在意自己的真实。”

“你需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正视自己，那么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真实，就是现实。”

“记得吗，你曾经教过我：论迹不论心。”

“不管你怎么想，你都真正做到了英雄该做的，那你就是真正的英雄！”

“不论这位英雄在其他人看来是怎么样的。”

“总之你就是我的英雄！”

“这就是属于我的真实！”

“比起爱世界我更爱你！”

“这就是属于我的现实！”

“我们是一起的！”

“这就是属于我们真实的现实！”

说到这，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笑容温柔而灿烂。

“英雄，也要有能支撑他的东西。”

“世人的崇拜也好，赞扬也好，感谢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

“有何不可？”

“英雄的追求，不正是这些么？”

“烨子，你一直都在正视自己，以前是，刚刚是，未来也会是！”

“你从来都不虚伪，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真实。”

“虽然现在谢你的人不够多，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咱家烨子的名字，绝对能够家喻户晓！”

“你在乎的，其实也不是那些赞扬和崇拜落在咱爸身上，而是因为你一直都为自己的父亲而感到骄傲，你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如此，让他为你感到骄傲。”

“你想用世人的赞扬和崇拜来证明。”

“但其实……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我以你为荣。”

“我们都以你为荣。”

“未来，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人族。”

“都会以你为荣！”

“因为你是烨子！”

“我最崇拜，最喜欢，最最最最——爱的那个人！”

那一刻，她的笑容击中了他心中的柔软，她的温柔和真实，也彻底化了去了他心中的戾气。

他忍不住哭了，却在边哭边笑。

就像个孩子。

“还记得你经常说的那句话吗？”白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珠，笑着说道。

张烨用力点点头，这一刻，无比郑重，又无比轻松。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