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克里斯神父微微怔神。

他注意到男孩看起来很慌张，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随着两人不断往前，靠近牢笼时，男孩蜷缩着身体，立刻往后退，躲在牢笼最深处。

似乎相当害怕眼前的陌生人。

犹豫几秒，克里斯神父缓缓开口问道。

“你好，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对方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他听不懂我们的语言。”

里昂神父道：“就像我们也看不懂他的语言一样，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拿出一个东西。

克里斯看到，那类似一张羊皮卷。

急忙接过来打开，诧异的发现...

上面画着一幅幅类似人物的肖像图。

但明显的是...那肯定不是人类的肖像。

因为这些人的头颅上...全都长着漆黑的角。

有的看起来有的像是山羊角，有的像是蛮牛角，而瞳孔，则呈现出金黄色。

像是到了秋收季节的麦田，金灿灿的。

除此之外，在肖像的最底部，还写着一行看不懂的文字。

克里斯神父努力辨认，搜刮自己此生所学和所见，都无法将其认出来。

他皱眉摇头道：“这上面的文字绝对不是出自我们的世界，但...这些肖像，我总觉有些眼熟，像是...”

“像是恶魔。”

里昂神父接话，替他回答了。

两个人瞬间陷入寂静。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蔓延。

他把羊皮卷轴重新收好，交给对方，不安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是什么？”

“这种事情总不能放任不管，就怕引起蝴蝶效应。”

里昂神父无奈道：“你总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

“是的，农夫救了蛇，蛇反而把他杀了。”

“这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里昂缓缓道：“农夫救下来蛇之后，其实已经意识到蛇有问题，但他的内心太善良，便没有杀死蛇，然而后来，蛇把他杀了之后吃下去，身体不断长大，最后反而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咬死了。”

“...你这寓言故事真血腥。”

“不是血腥，而是害怕。”

里昂神父看着笼子里的男孩沉声道。

“有时候你只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去救了一条小蛇，可救蛇的时候，根本想不到未来某一天，它会长成大蛇，不止杀了你，还会杀了所有人。”

“是的，危险总是无处不在...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先把蛇给杀了吗？”

“有这种想法，不过...还有别的路子可以走，我打算先去旧日报社问一问，你知道，它们掌管什么世界的信息，总能发现点什么。”

克里斯神父闻言，点了点头：“好主意。”

里昂神父一边把画卷塞进自己的袖子收起来，一边缓缓道。

“你知道的，我们【克苏】作为高层的世界，最怕的并不是多个世界相交，而是...”

“嗯...我知道，怕的是低层世界的人，意外闯入我们这里。”

“是的，低阶层的生命，根本承受不住这里的空间和时间，来到这里，以为摆脱了自己的宇宙规则，但实际上，是走向了毁灭。”

听到这里，克里斯神父低头握住十字架，仿佛想起了什么。

“当年的那一幕，我亲眼见证过，所以忘不了，永远也忘不掉。”

“你是说，那场低层世界意外进入高层世界相互碰撞的事情？”

“是的。”

“我只是听说过，但没有看到，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

里昂神父低下头，转身往回走。

比他年龄要大出二十多岁的克里斯神父思绪飘回过去。

但那场灾难发生的时候，尽管他身为一个男人，在当时却也吓得哭了起来。

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低层世界变得支离破碎，人们像是纸条一样，被时间和空间分裂、压缩、坍塌。

整个世界，变得像是纸片一样，无穷无尽的尸体在半空中飞舞，几乎遮盖住整个天空的景象，那是人间地狱。

世界的毁灭。

生命的绝望。

但凡亲眼见过，这辈子都难以再忘记。

两个人走出密牢，都没有说话。

站在神秘教堂的外面，克里斯神父望着仿佛要下雨的阴暗天空。

缓缓道。

“里昂神父，你年轻有为，很少有人能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达到这个水平，我希望这次的事件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没问题。”

克里斯神父道。

“我也觉得，这次事件比较复杂，有个人一起，或许会更容易一些，我们可以先去阿兹莫丹家族问一问情况，然后再去旧日报社，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刚好，我不久前遇到了阿兹莫丹家族的少爷，还顺利把他送了回来。”

“哦！”

听到这话，里昂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的是叫恩佐的青年？”

“是的。”

“他不是消失好几年，听人说，甚至还死在了外面。”

“呵呵，眼下来看，谣言不攻自破。”

“嗯...你觉得他人怎么样？能帮我们吗？”

“至少目前来说，看起来不错。不过...”

说到这里，克里斯神父抚摸着十字架沉思道。

“阿兹莫丹家族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比其余家族的情况都要棘手一些，我无法直接断定，而且我总觉得，恩佐·阿兹莫丹身上，有种别的东西，让我感觉很陌生，说不上来是什么。”

听到这话，里昂神父揉了揉下巴，没有直接接话，而是若有所思几秒后缓缓道。

“没关系，反正阿兹莫丹家族也处于【疾病规则】之下，只要顺着规则走，就出不了大问题。”

“可让我比较担心的恰好也是这一点...”

克里斯神父不安：“【疾病规则】的制定者...或者说用意，到现在都不明，先前红衣教父也表示过，很担心它会利用规则，打破先前约定的协议。”

“你担心那个自称王的该死的东西会重新醒过来？”

“它一直都醒着，只是教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让它安静了下来而已可眼下发生那么多事，我担心...它会察觉到一切。”

“假如这种事情真发生了...那我们面临的可就不止是生死那么简单了...别说拯救底层世界了，连我们恐怕都难以幸免。”

“是的。”

两个人站在街头，天空中，好似开始冰冷的小雨。

“多想无益，我们还是先去阿兹莫丹家族吧。”

“走吧。”

....

....

当两名神父离开之后。

神秘教堂下那被关在笼子的少年，躲在黑暗中。

直到彻底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他借着烛光，用指甲割破自己的手腕。

再用手指沾着血，开始沿着地面写起凌乱的文字。

这种不属于【克苏】世界的文字，似乎只有他能看懂。

“我听到了，阿兹莫丹，他在莫丹街道，去找他。”

当血字写完之后。

地面上。

竟然缓缓浮现出另外一种字体。

就好像空气里有人在和少年对话一样。

“你是何人？”

语气听起来像是质问。

少年用手指，在后面补充两个字——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