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起价，其实是在司辰预料之中的。

越是这种局势复杂、走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司辰越是要沉住气。

虽然有颜桥这个不定时炸弹老丈人做后盾，但是，一切成败的细节，还必须得司辰自己把控。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用老丈人来压罗斯特，甘巴蒂就是前车之鉴。

黑海造船厂并不是颜桥的直属管理单位。

现实操作中，高位置的人给下面的人下发指令，并不是说你命令下面的人怎么样、对方就真的会按照指令行事。

当上面的指令危及到下面人的利益时，照样不给你好好执行。

阳奉阴违，了解一下。

实际执行过程中，有太多变数与可操作空间了。

哪有那么理想化？

别的不看，就看甘巴蒂，那还是拿着黑海舰队某元帅的推荐信呢！

罗斯特这边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你来枪毙我啊！

因此，司辰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跟人家强行来硬的，这不利于谈判与交易。

司辰一副好商好量的态度，道：“老兄啊，关于钱，咱好商量嘛！”

罗斯特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就弯起了嘴角。

这是心里所想得逞后的微表情。

办公室的会客沙发区，他往那金丝绒的大花朵靠背上一靠，姿态很是闲适地交叠起双腿，洗耳恭听。

司辰也稍稍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同款姿势靠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咱们这交情，谁跟谁？”

“您家人那边，购物啊、游玩啊、看演出啊，需要花费多少都不是问题！”

“我通知巴黎那边，给您家人汇款就是了！”

这话，已经相当明显了。

罗斯特脸上的表情愈发鲜活起来，挑眉，笑言：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辰听到这话，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可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还在酝酿什么。

司辰又给人家台阶下：“咱们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往后还有更多合作项目呢，有啥需要，您尽管提！”

罗斯特等的就是这句话，瞌睡了，可是抓住了司辰递来的枕头：

“唉！是我们这个造船厂啊！”

“还是那句话，太穷了！”

“上面现在入不敷出，哪哪儿都是窟窿。”

“给我们的拨款，已经处于停滞状态。”

“我们已经发不起工资了，各种物资也是紧缺得厉害，你看那些闹事的……”

罗斯特又把自己这边的问题，恓惶地说了一遍，好不凄惨。

那话咋说来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司辰还必须配合地表示：“那是，的确非常困难，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接下来，司辰就得发挥自己散财的属性了，慷慨表示：

“这边需要的物资呢，您尽管让人拉个清单，该安排的我都给您安排上，对吧？”

这是一个长期、大量、复杂的生产、加工、运输、派发过程。

罗斯特以为自己在替厂里三万职工争取物资。

殊不知，司辰在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您这边呢，可以安排自己的人过去我那边，对接清点一下。”

“咱们两边的人当场核对清点各品类的物资，是不是更加稳妥放心一些？”

罗斯特听着这话，突然就有点不会了：

“需要……这样？”

司辰一脸的义正辞严：“那必须的啊！”

罗斯特有点脑子跟不上节奏，心想：

【你给我运送过来就行啊，何必多此一举？我很信任你呀！】

万万没想到！

司辰往三人沙发的这一边蹭啊蹭，蹭到坐在单人沙发的罗斯特跟前，压低声音，表示：

“老兄，我在国内呢，也有点自己的小产业，刚好跟您这边的造船业有点关系。”

“我呢，处于起步阶段，紧缺人才。”

“您这边的人呢，就给我安排一些技术员过去，指导、指导嘛，对吧？”

罗斯特定定凝视了司辰一小会儿，脑中飞速给出了判断：

合着，这小子是想挖我这里的技术人员啊！

噢，我派遣技术员过去，美其名曰“监督并核实轻工业物资生产与运输”，实则，是给你做技术援建的啊！

罗斯特明白这一点后，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司辰连忙安慰：“我就是需要指导人员，又不是不归还你人才了！”

罗斯特听他这么一说，居然真的信了！

他的逻辑自洽是这样的：

【你们国家贫穷落后，我们国家可是全球第一，才不会有人去了不肯回来呢！】

对此，罗斯特还好心地提醒：

“维克多啊，这个事情呢，我可以答应，只是，具体有没有人愿意去，我可不能左右啊！”

司辰嘿嘿一笑，拍拍对方胳膊，一副胸有成竹：

“这个就不需要老哥哥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接下来，俩人就派遣哪些技术员……

不对，派遣哪些“物资监督核验员”，进行了亲切、友好、融洽、充分的交流。

最终，俩人交换了彼此给出的表单——

一份是罗斯特给出的物资缺口表单。

一份是司辰给出的技术员援建表单。

……

下午的议题，则是敲定费用、签合同！

按照惯例，自然是罗斯特先把厂里的窘迫情况，跟司辰大倒一遍苦水。

随后，才是谈判正式开始——

罗斯特说：“我需要30%的定金，才能继续开建‘叶卡捷琳娜号’。”

司辰回道：“没问题。”

罗斯特又说：“那就抓紧给付款，我们立马就能动工！”

司辰给林诺那边去了个电话，吩咐：

“给造船厂这边汇款，三百万美金。”

罗斯特及时纠正：“兄弟，‘瓦朗嘎号’改名字了，现在是‘叶卡捷琳娜号’，改名费很贵的！”

他怕司辰小气，还特地强调：“最起码先汇五百万过来！”

司辰：……-_-||尼玛！

这一下子，就给我坐地起价成了至少1600万美金！

这特么的还不算航母的全套资料费！

于是乎，一生要强绝不吃亏的司辰，顺势来了一句：

“这个价格呢，倒是没啥大问题，可你是不是得给我把所有的装备都配备齐全了？”

罗斯特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给航母配备武器设备，可是颜大将的指示呀！

司辰也不为难人家，给出了曲线救国的解决办法：

“我之前说的‘配套武器装备都生产出来’的要求，不是说说而已，老兄，你能明白吗？”

罗斯特突然就悟了！

这小子的意思是，配套武器装备都给生产出来，他都要——

因为，他从我们造船厂即将搞走一批技术员！

妈的！他要自己组装航母！

知道真相又如何？罗斯特可以不答应吗？不可以！

罗斯特爱钱，非常爱！

他看了看正在通话中的司辰，心里十分挂念五百万美金的定金：

“好吧，你赢了，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