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狭窄的房屋内，厉乖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右侧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挨了一记巨人拼尽全力挥舞的铁棒。

“您醒了吗？”

温暖的烛光缓缓靠近，芙洛伦斯提着那盏老旧的提灯，将一份散发着清香的肉汤放到床边。

“发生了什么？总感觉遗忘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痛？”

厉乖捂着额头缓缓起身，视线落在了那份带有膻味的羊汤上，下意识浮现出一种抗拒。

“这是谁的肉？”

“当我出门时，正巧看到这只羔羊顺着血河漂流而来。想到您现在还是一个低阶超凡者，一定需要食物补充体力，就顺手做了一些。”

芙洛伦斯的解释并没有让他放下心来，点头表示感谢，厉乖义正言辞的说道。

“感谢你的好意，可我个人在来到这里时患上了无法食用羊肉的疾病，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就会自动痊愈的，不劳您费心了。”

现在，厉乖对羔羊过敏，也不想听到牧羊人之类的话语，这除了会加剧他的痛苦之外毫无用途。

仅剩不多的薄荷粉末冲入鼻腔，强烈的刺激让他头脑之中剧痛稍稍恢复，可脑海之中却隐约回荡着单调且枯燥的轰鸣声。

他总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旋律，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

“您有什么烦恼吗？如果您想要找个树洞倾诉的话，不如就与我分享如何？”

犹豫片刻，厉乖缓缓开口。

“昨天夜里，我仿佛听到了一阵莫名熟悉的旋律.......与其说是旋律，倒不如用机械齿轮的轰鸣声来形容比较贴切。”

芙洛伦斯茫然的看着他，表情有些疑惑。

“机械...齿轮...虽然不知道您所叙述的机械与齿轮是什么，可想来多半是令人精神烦闷的声音吧。”

“希望您不要去在意那些古怪的声音，聆听到的莫名呢喃越多，祂们在不知不觉间对您的影响越大。”

对于芙洛伦斯的建议，厉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窗外，看着那血色细雨纷纷洒洒，打在窗上。

“我有些想念那清新的细雨跟楼下房东太太的柠檬蛋糕了，你的故乡有什么值得品尝的美味吗？”

芙洛伦斯下意识低下头颅，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值得品味的美食吗？我的家乡在靠近大海的国家，曾经听布莱克说过一种独特的食物，据说是用鱼类与章鱼制作的。”

厉乖莫名来了兴致，既然是靠近大海的国家，将来一定对海鲜很有研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用章鱼与鱼类同时作为主材。

“当地人会将章鱼的触须与鱼头割下，将它们连接到一起放在锅中蒸煮，据说做出来的食物异常好吃。”

连接到一起？放在锅中蒸煮？在脑海之中浮现的清蒸大龙虾，蜂蜜烤鱼，香辣螃蟹的身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这个......高温的食材只需要通过简单的烹饪就能发挥出最原始的香气，或许是食材优秀的原因吧。”

“对了，那家餐厅的老板是谁，我能否过去讨伐....不，是去品味一下他的手艺呢？”

芙洛伦斯捂嘴轻笑，柔顺的发丝不合时宜的垂了下来，被她轻轻挽到一旁。

“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在我们那边的特色美食是烤乳鸽与一些对应的海鲜料理，海洋与风暴之国并没有那么独特的美食。”

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笑话，厉乖微微点头，脸上挂起了礼貌的微笑，心中却深深一叹。

要是真有这种出色的美食，他多半是要亲自过去为美食界肃清渣滓，顺便审问对方是否在半夜聆听到了什么古怪的声音。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对我们安然离开的未来也多了不少希望，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们的救赎呢？”

“如果可能的话，现在怎么样？能让他们脱离疾病与痛苦的折磨，保持人类的状态回归故乡，也算是没有背弃与她的约定了吧。”

芙洛伦斯的话语让他陷入沉默，仿佛她所面对的事情，不过是完成与友人的约定这般简单的琐碎小事。

“请恕我冒昧，你所要面临的成神仪式，究竟是什么？”

对此，芙洛伦斯收敛笑容，神情之中带着莫名的郑重与医护者的光辉。

“给予数百万犯下过错的生灵们救赎，在他们的宽恕与忏悔之中赦免他们的罪孽，承担他们的情绪......”

给予救赎，承担罪孽，真是一个符合性格与行为的成神仪式，也只有独自守护病患们不知多少年的她能得到这样的仪式。

“我明白了，关于仪式与献祭的准备，我会尽可能的以万全准备来呼唤拖瑞尔的目光，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进行类似的事情。”

视线掠过面板，留在上面的技能点统统点在了祭祀上，也让他的祭祀技能直接从LV.16提升到了LV.46。

‘唉，不管有多少技能点与属性点都不够用，也不知道能不能隔着晶壁将托瑞尔的视线呼唤过来。’

心中虽然没有多少把握，可自己终究是对方的祭司，就算无法吸引对方的目光，多少也能得到一点恩赐才对。

...........

深夜时分，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自然也无法分辨眼前的天空究竟是何时。

厉乖默默的点燃了三根蜡烛，摆在对应的三个角落，随手从梦境之中拽出一身古怪的教宗长袍。

长袍以黑色为基调，其上描绘着一个个意味莫名的符号与象征，代表托瑞尔之内的万事万物。

所谓的祭祀，其本质在于信众向高位者献上祭品，以那昂贵的献祭物品换取神灵们的赐福。

与此同时，芙洛伦斯高举提灯，温暖的火光与夜莺那清脆明亮的叫声回荡在这死寂的箱庭之内，一个个融入血海之中的无形灵体悄然浮现。

他们啜泣着，悲鸣着，饱受苦难与折磨，却仍旧停留在在这毫无意义的箱庭内部，被那轻柔的微风牢牢束缚在羔羊的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