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这里的至少有三百具，路德维希离大海不算多远，沉在大海之中的尸骨或许会更多。”

“为什么这种家伙能苟延残喘到现在，是因为邪神的祝福，还是那些婴儿们的怨念？”

芙洛伦斯缓缓将双手合十，默默的为这些本该成长的孩子们祈祷，厉乖手中的动作稍稍停顿，嘴角勉强往上扯了扯。

“这不就是祂们想要看到的景象吗？没有慈悲心的存在，又怎么会去理解虫豸的感受呢？”

简陋的祭坛搭建在钟楼附近，一封封代表着思念的书信堆积在上面，厉乖缓缓将安抚心神的金盏花粉焚烧，视线落在了芙洛伦斯的身上。

“拜托了，让他们拥有一处远离痛苦的乐土，让那些无忧无虑的天使们再度快乐的生活在救赎的神国。”

芙洛伦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厉乖带着爱莎离开这里，将空间留给她独自一人。

卡纳奇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中多了一丝讥讽。

“我曾经闯入过一次邪教的祭祀仪式，那场景最多不过是让我感到生理上的恶心，可现在我在一个享誉美名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源自人类本质的恶寒。”

“哪怕是豺狼人与狗头人都不会杀戮自己种族的幼崽，可这个狠毒的女人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残忍。”

“所以，它们才不是登临时代的主角，也被自己所谓的神明抛弃，人类才能在这个世界之中存活下去。”

厉乖的语气中蕴含着莫名的复杂，对比这晶壁之外的箱庭，他忽然觉得晶壁之内的神明们真是兢兢业业。

就算是以混乱暴虐着称的邪神，对待自己麾下的信众也比这里要好得多，最起码祂们没有残害狂信者的念头。

“呵，金钱的魅力，这个奇怪的国度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所谓的正常人呢？”

玛丽女士微微摇头，在这个奇怪癔病与重度污染的国度内，应该没有人还有这种闲心来统计人口数量这种无聊的问题。

夜莺的歌喉自钟楼之内回荡，温暖的火光自天边亮起，指引救赎的火光带着那些满怀怨的小天使们，飞向了乐园的天国。

爱莎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光景，下意识描绘出一幅安静祥和的画面，向厉乖展示自己的作品。

“格林先生，他们不再哭泣了哦！他们已经学会微笑，找到自己的家园了。”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厉乖的目光落在了远方的天空，那莫名的压抑感总让人心中不适。

时间缓缓流逝，当远方的太阳高高升起时，眼前的灰暗也被稍稍驱散了些许，但空气中的能见度依旧偏低。

细索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芙洛伦斯微微点头，漆黑的竖瞳之中隐含一丝哀伤。

“1394位孩童，他们的悲伤与痛苦得到了灯火的救赎，生前所承受的苦难也得到了解脱。”

厉乖揉了揉额角，仅仅这一座规模偏小的育儿机构就有1394名婴儿死亡，在路德维希内部究竟隐藏了多少疯狂扭曲的故事。

............

简陋的木质地板上，盖着稍稍发霉的被褥，厉乖却久久无法陷入梦乡。

“你也睡不着吗？”

卡纳奇低声问道。

“你不也是吗？睡眠可是稳定自身状态的有效方法，再不休息的话等到明天可就没有时间了。”

厉乖嗓音低沉，疲惫的精神随着头脑内描绘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造物而得到放松，勉强取代了睡眠的作用。

“我仔细想了想，他们就这样死亡其实也并非坏事，最起码他们不用陷入未知的病患与恐惧之中度过余生。”

“该称呼它是时代进步所带来的弊病，还是前进时所付出的必然代价呢？我可不擅长描写悲剧，或许这是一个社会学问题。”

卡纳奇不由自主的叹气一声，下意识想要拿起一旁的蜂蜜酒，最终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正确的领导者下，时代所出现的问题终将得到解决，可如果连一个国度的君王都陷入癫狂，那这个国家一定没有任何希望。”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仅仅只是过客，无意对这里的苦难进行拯救，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厉乖语气淡漠，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他现在能做得到的仅仅只是回到那边的世界，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与身边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家乡在哪儿，但想必一定是一个和谐安宁的地方，没有那么多无所谓的杀戮。”

卡纳奇有些羡慕，语气之中蕴含着莫名的思绪，已然陷入了对家乡的回忆。

“杀戮仍然存在，但贫苦者也算是勉强有个糊口的工作，无论哪个世界都有阶级的划分，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过，一般人也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算是一个相对和平的世界吧。”

“哦？听起来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我能去看看吗？”

话音刚落，不约而同的沉默降临在这间狭窄的小屋内，厉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我们正在寻找回去的道路，如果你想要帮我们的话，我们自然是再欢迎不过。”

“可是，你对于你的故乡没有留恋吗？”

卡纳奇缓缓摇头，略显随意的解释起来。

“我的父亲是一位合格的宝藏猎人，他交给了我他的一切技艺，也让我自幼年期就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谁。”

“如果不是我和他的相貌与性格都十分相似，那我大概会以为自己是被收养回来的养子之类的存在。”

“在他被某个家伙的诅咒纠缠得痛不欲生后，我出手结束了他的一生，接过了他的武器，游荡在三块大陆上。”

“老实说，每个地方的人类与保持理智的存在都少的可怜，遍地都是邪神肆虐的凄惨景色。”

“有时我不禁怀疑，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我寻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不尽力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是真实还是虚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