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迈开步子走了过去，还真是周翠莲丢的那只鞋，鞋子的款式与另一只脚上的一样。

弯了腰，白舸拍下现场照片，轻声说道：“可惜这个胡同铺了石砖，否则也能留下点足迹和车痕之类的。”

陆凡站在白舸身侧，半举着电筒，视线游走搜索，最后落在了电线杆的卡钉上。

她靠近一步，小心地扯下挂在钉子上的纤维线道：“编织袋上的东西。”

陆凡又旋转电筒方向，照向两边的墙壁，在另一侧墙壁的下侧，发现了斑驳的红漆擦痕。

陆凡走过去查看，闭了闭眼，试图构建当时的场景，小声说道：“这么窄的巷子，那人骑着一辆摩托，还载着一具尸体。

他当时的心情，应该会比较紧张和慌乱。

这个胡同狭窄，摩托车勉强能过去，为安全起见，骑车的人一定会降低速度，或者用两只脚撑着地面，缓慢移动。

凸起的卡钉刮裂了编织袋，死者的鞋掉落，而另一侧的墙体也有红漆擦痕。

那么，摩托车刮蹭到墙面的概率有多大？这红漆会是那辆摩托车留下的吗？”

白舸露在口罩外的眸光微微闪烁，浅笑道：“还别说，谷玉良的确看到那辆摩托车上有一个大的编织袋。

里面装的，估计就是周翠莲的尸体了。”

白舸挪到墙边，将陆凡的发现，拍照取证，感慨道：“你真是个福星啊，取证能这么顺利，还是头一回。

运气是可遇不可求的玄学加持，能省不少力气。”

陆凡眼里噙笑，从背包里拿出工具递给白舸，二人互相配合着，提取墙面上的红漆。

“爸爸！我也要高聪家那个玩具枪！”

“……等晚上你妈回来，跟她要钱，我哪来的钱啊。”

“好吧。”

这个时候，胡同口传来了脚步和说话声。

一个约八九岁大的男孩，仰着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

尾随其后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父子俩均穿着光鲜。

男人身材匀称，一米八的个头，长相周正，手搭在小男孩肩头。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入胡同，同时，男人也注意到了电线杆旁的陆凡和白舸。

陆凡看见来了人，忙提醒白舸，二人贴近墙面，给他们让出地方。

“……谢谢。”男人点了下头，侧着身子，牵起孩子的小手，与白舸和陆凡擦身而过。

一股烟味钻进鼻腔，陆凡吸了吸鼻子。

虽然自己的鼻子还不太通气，但依然能闻到那男人身上携带的烟味。

可见烟味有多重，对方大概率是个烟鬼。

“爸爸，他们是什么人啊？”男孩略显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尽管说话很小声，但在这个小巷子里，还是传入了陆凡和白舸耳中。

“应该是警察叔叔和姐姐。”男子哑着嗓音说道，咳了几声，朝地上吐了口痰。

他推着男孩往前走，不时回头瞄向陆凡和白舸，眼神怪异。

三个大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男人尴尬地迅速移开目光，朝陆凡和白舸笑笑，牵着孩子的手快步离开。

此时，狭长又安谧的小胡同里，突然被一阵诡异的旋律声，打破了寂静。

男人的脚步不由地顿了顿，胡同里的几人均愣了一下。

“如果邪恶是华丽残酷的乐章

（那么正义是深沉无奈的惆怅）

它的终场我会亲手写上

（那我就点亮在灰烬中的微光）

晨曦的光，风干最后一行忧伤……”

陆凡循着声音，诧异地看向白舸，提醒道：“你来电话了。”

白舸适才收回视线，忙掏出兜里震响的手机看了眼，对陆凡无奈笑道：“是川子，刚才忘和他说一声了。”

“喂！白舸你带陆凡去哪儿呢？！”电话另一头的人，声音听起来比较不悦，还有关车门的响动。

白舸转过身去，连忙跟那位小组长承认错误，最后敲了个集合地点：周翠莲家。

确认陆凡和白舸的位置，电话另一端的于长川适才把电话给挂了。

“我们走吧。”白舸吐了口气，看到陆凡还在盯着那对消失在胡同尽头的父子，笑了笑道，“怎么了？看人家爸爸长得帅啊？

我跟你说，那人说不定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

陆凡收拾好证物，睨了眼对方道：“背后说人坏话，你又不认识人家……”

白舸不以为意地耸了下眉，笑问道：

“你难道就不想听听看，我这个侦察顾问，对刚才那个男人的观察吗？

我是不认识他，但可以通过现象看本质啊。”

白舸的呼吸有些闷，拉下口罩，指指自己的眼睛笑道，“我的眼睛和耳朵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观察训练嘛。

说错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他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他也听不见。

就咱俩聊聊，你想不想听？”

陆凡的眼睛亮了亮，突然对白舸的话有了兴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那你说说看吧。”

“说可以，但我也不是免费教学。”白舸调笑，往前走去。

他步子迈得极为稳重，神情却还是那副闲闲，痞痞的调子，但却不做作，很神奇的一种特质。

陆凡扯了下眼角，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人，说他流里流气吧，不笑的时候又挺凛然正气。

矛盾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看不透。

白舸不会是逗弄自己吧？觉得调戏自己很好玩吗？

陆凡歪了歪头，走在白舸身边，不急不慢道：“好啊，作为学费，我可以免费为你做伤残鉴定，并且我认为你伤势非常严重。”

“啊？”白舸愣了愣，看向眯眼含笑的陆凡，扯了下嘴角道，“额……杀鸡焉用牛刀，我这伤，还不至于到伤残地步。”

白舸咧嘴笑笑，总觉得怪怪的，小陆法医该不会在骂自己嘴残脑残各种残吧？

嘶了口气，白舸清清嗓子，这小法医还真不是个嗷嗷待宰的小羊羔啊。

他正经道：“好吧，我可以免费教你，当做给我新搭档的见面礼。”

陆凡往上拽了拽背包，好笑道：“那我需不需要叫你一声师父。”

“你敢叫，我也不敢应啊。”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出了胡同。

期间又碰到几个路人，他们从这条胡同穿插而行。

陆凡回头看了眼，有些担心墙上的擦痕，会不会不是那辆摩托车留下的？

路过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模糊现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