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巴”几声响，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拍了下白舸的肩膀道，“你活动看看。”

白舸动了动胳膊和手腕，眉心舒展开来，笑道：“姜还是老的辣。”

“别拍马屁了，你们大案组能消停几天，别三天两头大半夜把我叫来，我就谢谢你们。”老医生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看向穿好衣服的白舸，问道，“你新来的呀，之前没看到过你。”

“对，新来的。”白舸将莫菲打包好的饭菜，搁在桌上道，“莫法医请您吃宵夜。”

说完，白舸拎起外套走了，一路小跑，跑到了手术室门外。

正嚼着面包的陈远，愣了愣，看向扒在门边的白舸，灌了口水道：“白哥，你干嘛呢？”

“手术怎么还没结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白舸担忧地望了眼头顶上的灯，坐在陈远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面包道，“你怎么在这啃面包？莫菲不是打包送来一大堆吃的吗？”

“方便啊，我总不能在手术台门外，吃海参鲍鱼吧。”陈远浅笑，揉揉鼻子，有些意外地看向紧张的白舸，小声道，“听护士说，他伤得比较重，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能结束。

白哥，你别那么紧张，顶多落个残疾，不至于伤命。”

陈远微叹，看了眼手术室的门，又道，“我就怕他昏迷不醒，脑袋摔坏了。”

白舸瞪圆了眼睛，猛然看向陈远道：“你说什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不是只有胳膊骨折吗？”

陈远又撕开了一袋面包道：“嗐~怎么说也是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的。”

陈远见白舸突然埋下头，不说话了，奇怪地打量了几眼对方。

心想着，刚才还想揍人家，瞧那架势，现在怎么又关心上了？

陈远想了想，安慰道：“白哥，你放心吧，他只要清醒，我们就可以……”

陈远讶然，张了张嘴巴，因为他发现白舸红了眼眶，好像快哭了。

倒吸了口凉气，陈远也慌了，突然意识到什么。

难不成，陆法医的伤势，非常严重？

陈远忙道：“白哥，你别着急，我们可以找专家看看。陆法医还年轻，恢复得也快，不至于……”

“你说，我是不是把坏运气，传染给她了？”白舸的嗓音略显沙哑道，“唉~早知道，我应该离她远一些。”

陈远刚想开口劝慰，注意到不远处的手术室里推出来一个人。

他惊讶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陆凡，忙拍了拍白舸。

白舸单手扶额，并没有抬头，而是叹息道：“行了，不用安慰我了，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陆凡看到了垂头丧气的白舸，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噙笑，陆凡语带调侃道：“离远一些？是想跑路了？看我不能自理，就不想管我呗？”

“我……”白舸怔愣，迅速抬头，看到了玩味含笑的陆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诧异地看了眼手术室亮着的灯，顿时明白过来。

大起大落的心情，让白舸的表情看起来异常丰富。

“不是你啊。”白舸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自己找错手术室了，他怨念地看了一眼陈远。

陈远扯起眼角，有些无辜，这乌龙闹的，不能怪他吧？

陆凡好笑地看向尴尬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白舸这么老实地站在那里。

对方摸着脖颈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像个傻瓜似的。

“陆法医，你没事了？我送你回病房吧。”陈远率先开了口，打量起陆凡来。

陆凡右手挂着绷带，打了石膏，精神头还不错。

作势绕到陆凡身后，陈远要推轮椅，被白舸拍了下胳膊，挤到一边。

“小陈警官继续辛苦，在这里看着嫌犯吧，我送她回病房。”白舸挤开了陈远，握着轮椅把手，把陆凡推走了。

笑话，这种事，怎能假借他人之手呢？

陆凡回头看了眼白舸，笑着调侃道：“你自己弄错了，怨念人家陈远干什么。”

“差点在他面前落下鳄鱼的眼泪。”白舸推着陆凡往前走，不正经道。

白舸不正经，陆凡也不太正经，拿捏起刚才的问题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万一残疾了，或是瘫在床上什么的，你是打算跑路了？”

“那你太小瞧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把自己腿打断，陪你一起躺。”白舸笑回，俯低身子道，“这样，咱俩还是平起平躺，多么平等的爱……”

“去你的~”陆凡抬起左手，拍了下白舸。

动作一大，扯到了右胳膊，陆凡不由得噤了声，深吸一口气，乖乖靠坐在轮椅上，不敢再乱动。

白舸见状，也不再逗趣了，推陆凡回病房。

病床上好像躺了一人，白舸和陆凡均是一愣。

“谁？”白舸拢起眉心，歪头看了眼凸起的被褥，摁开灯问道。

莫菲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凌乱的发梢道：“可算是回来了，我差点睡过去。”

莫菲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心情颇为复杂。

她听说陆凡从楼上跌落的消息后，险些没吓死。

第114章 跟踪

陆凡站了起来，走到病床前坐下道：“没事了莫姐，明天就能出院。”

莫菲轻叹，没有再说什么，看小徒弟没事后，才拿了包离开。

白舸将莫菲送到了电梯口。

莫菲看向一旁的白舸，先开口道：“吓坏了吧。”

“嗯。”白舸诚实地应了一声，和莫菲说正事道，“我和小陈警官赶来医院抓凶手的时候，那个面具人把我和柯圣辰锁在了病房内。

短短时间内，他从医院赶去警局，对陆凡下手。

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一点，他很了解我们的动向。

否则，他的行动计划，不可能安排地如此紧凑。

就像在我们的背后，长了双眼睛。”

莫菲挑眉，想了想，反问道：“怀疑身边的人，也有问题？”

白舸的神情，略显严肃，他斜靠在电梯边，和莫菲商议道：“那倒没有，至少我们的人，值得信任。

我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和方诺一起在论坛上钓凶手出来。

凶手上钩了，但用的却是柯圣辰的电脑。

等我们离开警局，去追踪凶手的时候，嘉许恰好去了警局。

那个时候，陆凡是一个人。

踩好点的嘉许，选择动手。

这前后的时间，卡得非常巧妙和紧凑。

我被锁在病房后，并没有耽误多久的时间，就去追在逃的面具人。

而那个时候，小陈警官和方诺都在警车里，守在医院门口，并没有看到任何人逃出来。

当然了，不能排除他是从后门离开的。

但我给陆凡打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异样，紧接着，我和小陈警官就往警局赶。

算算时间，我在医院里看到的面具人如果是嘉许的话，他好像不能那么快赶到警局。”

莫菲微讶，困意全无，电梯到了也没进去，而是和白舸继续对话道：“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人，配合他？你在医院看到的那个面具人，不是嘉许？”

“嗯。”白舸点了点头，看向这所医院道，“柯圣辰和张巍，都在这家医院。

嘉许的手术还没有做完，我在想，我在医院看到的那个面具人，究竟是谁？

还是说，嘉许雇了一个外人，配合他的计划？”

白舸若有所思，低声分析道，“安全起见，我希望警方多派些人手，隐藏在暗处盯梢。

保护几个人的安全，至于嘉许嘛，等他清醒了，我们争取撬开他的嘴。

但……我们掌握的证据不太充足，他如果不坦白，我们很被动。”

“行，我明白了。”莫菲摁了一下电梯键，看向暗夜里静悄悄的医院环境道，“我安排几个人留在这里，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回去？”白舸问道，目送莫菲走进电梯。

“不用担心，姐姐我自有人接。”莫菲歪了下头，挥手赶人道，“半老徐娘也不怕了，你快回去照顾小凡吧。”

电梯门缓缓关上，徒留下莫菲的尾音。

白舸挑了挑眉，抄着兜往病房走，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陆凡笨拙地掀开海鲜粥的盖子。

右手不能用，左手打不开，瞧那样子，打算直接用牙了。

白舸含笑，快速走了过去，替她掀开盖子。

“凉了，用热水烫一下再喝。”白舸端走了粥碗，提起热水壶，往大盒子倒热水，将粥碗放了进去。

隐隐约约中，白舸听到了几声咕噜噜的鸣叫。

他看了眼陆凡偷吃的背影，勾起嘴角。

拿了毛巾走去卫生间润湿，直接坐在床边，白舸拉过了陆凡的左手，轻轻擦拭道：“饿了？都上手了。”

被抓包的陆凡，有些不好意思，诚实地点了下头。

白舸翻出来一个勺子，笑道：“我猜猜看，比起我喂你，你应该更喜欢自己来。

为了不让你尴尬和不自在，我决定不装恩爱了。”

陆凡笑看一眼白舸，抢过他手里的勺子道：“那还不给我，我真快饿晕了。”

陆凡拿着勺子，吃了几口饭，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又一直笑的白舸，狐疑道，“怎么了？”

“啧~”白舸笑了笑，掰开方便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陆凡的勺子上道，“小陆法医，撒娇女人才好命啊。你如果让我喂你呢，我很乐意的。”

“学不会。”陆凡连饭带菜，送入口中。

白舸翘起嘴角，夹了一块肉放在陆凡的勺子上道：“我看也是。”

“嘉许手上有个腕表，可能有问题。”陆凡说道，想要去找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手机被嘉许扔鱼缸里了。

她叹了口气，看向白舸道，“你转告一声陈远吧。”

白舸微怔，给陈远发了条微信，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陆凡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道：“我摁响警报器后，嘉许看了眼腕表，旋即骂咧一嘴，就要从窗户逃走。

我和他在僵持争执过程中，发现他手上的表盘，不像是指针，倒像是跟踪器的定位信号。

他总能知道我们的行动轨迹，并以此做出防范行为。

我怀疑，我们谁的身上，被他安装了跟踪器。

所以，他才能像个影子似的，明目张胆地在我们眼皮底下放肆。

你还记得打晕柯圣辰的面具人吧，在监控中，敢和我们怼脸叫嚣。”

白舸歪头思索，手机震动了一下，陈远回了微信：

嘉许的衣服和配饰都在我这里，我一会给你们送去。

他已经脱离危险，还在昏迷。

白舸将手机凑近陆凡，给她看陈远的回复消息道：“昏迷……对我们来说，不是个好事。

如果没有证据和嘉许的口供，丹柏丛他们都要放了。

至于鲁震嘛，我问过负责审讯的警员，他不承认谋害江卿阳。

也不知道江卿阳外套上的纽扣，为什么会落在学校的实验室。”

陆凡轻声分析道：“江卿阳掉在实验室的纽扣，像是被扯断的。

只能说，江卿阳曾出现在实验室，不能直接证明他就死在那里，或者在那里被人分尸。”

“咚咚咚”

病房门被人敲响。

白舸起身走了过去，打开门锁，将陈远放了进来。

陈远的手里提着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着衣服，手表，还有钥匙和手机。

“这些都是嘉许身上的东西，那块腕表是智能的，有定位追踪器。”

陈远嗅了嗅鼻子，看向桌子上的饭菜，坐了下来。

白舸含笑，递给对方一双筷子道：“一起吃吧，让你刚才别吃面包。”

陈远笑笑，看向白舸和陆凡道：“没关系，我胃好，不能浪费了莫法医的一番好意。”

陈远想起什么，忙放下筷子道，“对了，海边别墅和学校的血迹反应结果出来了。

鲁震家没有血迹反应，丹柏丛的传达室也比较干净。

至于那间实验室嘛，血迹反应有，但毕竟是医学院的实验室，里面也经常做各项解剖。

想要筛选出江卿阳的血迹，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江卿阳的手机，还没有找到？”白舸看向陈远问道。

陈远摇了摇头：“手机关机，追踪不到信号。

方诺和嘉许的宿舍，也搜查了一遍，在桌缝间，发现了一张商场的购物小票。

上面有购买智能娃娃的购物记录，时间就是丹雪遇害后。”

“谁的桌缝？”白舸追问道。

陈远道：“嘉许的，陷害方诺的人，就是他。

依我看啊，他和方诺同住一个宿舍，想要趁方诺不注意，偷拿到他的手机，很容易。

而且方诺看起来，也比较信任这个室友和课题组长。

至于密码什么的，嘉许想要调查和套取，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