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

白舸和陆凡带着孙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于长川的大嗓门。

那声音听着，有点动气，满盛的怒火。

白舸微愣，川子脾气虽然不算太好吧，但自己很少见到川子在办公的时候发火。

“还不老实交代？睁着眼睛说瞎话！”于长川拍着桌面，咣当直响。

他指了指钟子明缠着绷带的后脑勺，对坐在椅子上的秦磊道，“我们小钟警官是跟踪你的时候，被人从后方打晕的。

我跟你说秦磊！刚才从你去医院看吴天，我们就一路跟踪你。

你在回家之前，特意去了周常家对面的那个烟酒店。”

于长川气呼呼道，看向旁边的钟子明，“小钟，你把录得视频放给他看！”

钟子明的脑瓜子还嗡嗡作响，他放出执法记录仪的画面，轻声说道：“你进入烟酒店后，塞给老板一样东西。”

钟子明边说着，边放大局部特写道，“这是人民币吧。你没有买东西，塞给他钱做什么？封口费？”

秦磊瞥了眼电脑的画面，神情微变，揉揉鼻子道：“前几天我借了他五百元钱，今天恰巧路过，还他钱。”

于长川听了秦磊的话后，又拍了下桌子，怒极反笑道：“还在这睁眼说瞎话！你好好看看，我们把你的脸和老板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你们之间说了什么话，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口型分辨出来！

这五百块钱，是你买通烟店老板的封口费吧？

那店家老板一口咬定昨天回去退烟的人是你父亲，之后在我们的询问下，又说没看清楚脸。

据我们核实，昨天将有毒的烟还给店家的人，其实是乔装打扮的秦秋。

店老板既然见过你父亲，眼睛又没瞎，就算看不清楚脸，声音和男女总该分得清吧？

但他分不清，什么原因呢？就为了你这五百块钱！”

于长川双手叉腰，越说越气愤。

他们兜兜转转的调查，敢情那烟店老板收了好处费，没主动坦白，还帮秦磊隐瞒。

秦磊皱眉，看了眼于长川道：“听不懂你说……”

“别听不懂了，你再敷衍下去，也无事于补，小心气坏了我们于警官。”白舸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拍了下钟子明的肩膀，指了指门外。

钟子明起身，把位置让给白舸。

白舸看了眼于长川，笑着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道：“于警官不用大动肝火，坐下来好好说。

反正孙桐和秦秋都坦白了，这哥们憋着不说话，也无事于补。

大不了，我们再去秦家找他爸妈，老人家耳根子软，容易吐口。”

“别再去骚扰他们了！”秦磊有了反应，对白舸道。

白舸笑笑道：“既然怕我们骚扰他们，当初为什么还要拖你父亲下水呢？

秦磊，我们没有诈你，秦秋和孙桐已经落网了。

我只想问问你，你们三个，究竟谁才是主谋？”

白舸心平气和道，“在秦秋身上，我们搜到了一支烟，和一张今晚的火车票。

那张火车票，是你帮她买的。”

秦磊的双唇微颤，他开始不安起来，前倾身子，望向白舸和于长川道：“不关她们的事，都是我的主意，我是主谋。”

白舸点了点头，他本是想试试秦磊的，如果他将一切责任推给秦秋和孙桐，或许白舸会认为，秦磊的杀机，并不纯粹。

白舸开口道：“你当年让秦秋顶替初言，是一个比较冒险的行为。

万一被发现，人财两空，还会吃官司。”

秦磊低垂视线，自嘲一笑道：“人被逼急了，什么做不出来。

既然秦秋和初言的身份信息搞错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

秦秋和吴天的医疗费，我担负不起。

老天爷在帮我们，不，准确的说，或许是初言在天有灵，想帮我们。”

白舸看了眼对方道：“也许吧，但重获新生，为什么不好好生活下去。

秦秋也好，孙桐也好，包括你。”

秦磊握紧拳头，红着眼道：“有些事，就是过不去。

你不是当事人，可以轻飘飘的说一句，何必呢。

但作为受害者的我们而言，就是迈不过去。

我能理解秦秋的恨，吴天变成那个样子，她自己成为今天的初言，付出了什么，这些你们都想象不到。

当周全龙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看到曾经罪魁祸首的周常，以及他的儿子，还在我们面前蹦跶，依旧那么恶心人。

纠缠秦秋，和我们产生交集。

换做是你，你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白舸沉默片刻，突然笑道：“无所谓，宛若一只蟑螂，踩死了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成群结队的。

我会自己麻溜点，去没有蟑螂的地方，享受自己的生活。”

秦磊微怔，看了白舸一会。

白舸起身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不该企图说服你们什么，毕竟无法感同身受。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就配合我们，主动坦白吧。

也别忙着各自揽罪，实事求是的说出来，对大家都好。”

第141章 认罪

白舸看向有些消气的于长川，拍了拍对方道，“我们于警官还是很nice 的，瞧把他气成这样，是因为你们打伤了小钟警官，被抓正着，还死不承认。

你看，你是不是也无法理解他替兄弟抱不平的心情？”

秦磊的视线偏转，落在于长川身上。

于长川哼了声道：“你说我们又没招惹你们，因为你们这案子的事，我们队里两位警官负伤。

这是没什么大事，要是给那么年轻的警官打出个后遗症来，我们是不是也得找你们报复啊？”

秦磊没有说话，抬手扶额，闭了闭眼道：“抱歉。”

“袭击钟警官的人，是秦秋吧。”于长川叹了口气，质问道。

秦磊轻应一声。

“承认就好。”于长川拿起笔，继续吐槽道，“周常遇害的时候，你那妹妹杀红了眼，还想袭击我们呐。

正当防卫，我开了一枪。”

秦磊蹙了下眉头，轻叹道：“我们也没想到，你们警方来得那么快。

秦秋的手机暂时留在健身房，由孙桐保管，就是为了帮她做不在场证明。”

白舸问道：“我想知道，周全龙手里的那些自制炸弹，为什么会落在秦秋的手中？”

秦磊揉揉眉心，看了眼白舸道：“秦秋没和你们说吗？”

白舸耸了下眉峰道：“她一直不愿意把你供出来，说你不知情，都是她一个人的行为。

我倒是可以理解她，将你摘出去，还会有人照顾你们的爸妈，以及自己孩子和吴天。”

秦磊叹息一声，突然有些后悔，捂着眼睛红了眼眶。

白舸见状，等了对方一会，适才开口道：“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要避开蟑螂。

你们倒是痛快了，家里人可就遭殃咯。”

于长川偏头看了眼白舸，对秦磊道：“周全龙手里的炸弹，为什么会在秦秋那里。”

秦磊吸了吸鼻腔，擦去泛湿的眼角，低声道：“周全龙被骗了钱后，一直处于一个比较暴躁的状态。

他手里的那些自制炸弹，是他自己在网上，和人交易购买的。

他那个时候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

我想，可能是乱服用药物导致的。

他挑医院袭击，是因为刘强伟。

周全龙觉得是刘强伟骗了他，他知道刘强伟那几天会到医院，但具体哪家医院，他不知道。

刘强伟出门，身边都有保镖，就凭周全龙，也不可能接近刘强伟。

所以，周全龙那货就把怒气发泄到了无辜人身上，开始在各大医院闹事。

他闹出的那些新闻，我们也都看了。”

秦磊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故意穿成那样，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警方注意到他，以此恫吓刘强伟还钱，真幼稚。”

“的确。”于长川道，“他的幼稚行为，也伤了不少无辜的人。

他躲在前女友的理发店，这件事，你们早就知道了吧？

所以，才会相互配合，有计划的谋害周全龙。”

秦磊冷笑道：“对。他躲在理发店的事，是他亲口告诉秦秋的。

警官们别忘了，秦秋还有另一层身份，投资老板。

周全龙还不知道，他入坑被骗，是我们设下的圈套。

秦秋继续以投资老板的身份联系周全龙，谎称能帮他出国躲债。

但前提条件是，让他帮忙去和刘强伟的干儿子刘晖要账。

周全龙信了，就告诉秦秋他的藏身地点。

等到案发那天，秦秋再以境外号码联系周全龙，把人骗到集市……”

于长川安静地听着秦磊的交代，白舸什么时候出去的，他都没注意。

白舸轻轻关上审讯室的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梁铮办公室门边，侧着耳朵听了听。

确认里面没有说话声后，他推开一条缝，往里侧瞧了眼。

陆凡坐在沙发上喝茶，本该坐在办公椅上的梁铮，已经不在了。

白舸呼了口气，适才走进去。

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梁铮径直把陆凡叫进了办公室，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以白舸对梁铮的了解，他没在陆凡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就谢天谢地了。

好端端的，单独面谈陆凡，不是想挖墙脚，还能干什么呢？

白舸坐在陆凡身侧，低声问道：“梁队没为难你吧？”

陆凡吹了吹飘在水面上的茶叶沫子，摇摇头。

白舸奇怪道：“那他那么神秘，把你单独叫进来干嘛？”

皱了皱眉头，白舸直接问道，“难不成，在你面前又数落我的不是，让你镇压我？”

陆凡抿了口茶，怪烫嘴的。

她笑看向白舸道：“你觉得自己需要镇压？在我没认识你之前，你到底给梁队他们捅了多少篓子？”

白舸抬头想了想道：“也不多吧，梁队有点小题大做了。”

翘起嘴角，白舸歪头看着陆凡道，“反正你来之后，我就没有惹过什么事。”

陆凡将纸杯放到茶几上道：“梁队的确跟我数落了很多你的缺点。”

“我就知道！”白舸见怪不怪地摆了下手，叹道，“唉~这个监护人当的，就不能把我当个好大儿看待。”

陆凡乐道，揶揄起来：“梁队可能也不想要你这么大的儿子。”

白舸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得~他都说我什么坏话了，说出来我也听听，反正听了也不会改。

你要是后悔和我搞对象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男女关系上，我还是有洁癖的，从不乱搞。”

陆凡浅笑道：“梁队跟我说，虽然你看着挺不正经的，但过起日子来，却意外是个挺正经的人。

还说，他现在是你的监护人，算你半个家长。”

沉吟片刻，陆凡笑道，“他想请我，去他家里吃饭。”

白舸眨了眨眼睛，听了陆凡的话后，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总结道：“见家长？”

陆凡笑道：“对，他的意思是，你和我都见过我的家长了。

你那边，也该吃一顿。”

白舸微怔，挠挠额角，眼底浮现出一丝柔和。

他笑道：“这个梁队，我还以为什么事呐，搞得这么神秘。”

白舸别过脸，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有些恍惚。

陆凡看了眼这样的白舸道：“他真拿你当好大儿看待。”

“嗐~那还不得嫂子做饭招待我们？她那医院更忙，自家还有孩子要照顾，咱就不添麻烦了。

等这案子结了，我订一桌，请他们搓一顿。”

白舸摸索着手笑道，“就川子和小钟，还有梁队他们一家。”

陆凡噙笑，看向白舸泛光的眼睛，应道：“好。”

白舸揉了揉鼻子道：“秦磊也撂了，他们三个人，合谋干了两条命案。”

白舸略带感慨地斜靠在沙发上，侧过身子，朝向陆凡道，“他们最想亲手干掉的刘强伟，反而被李顺武截胡了。”

陆凡挑眉，询问道：“我听刚才一个警员说，秦秋还是不肯供出其他人。”

白舸点了下头道：“嗯，秦磊要是也被捕，他那一家老小的，也挺愁人。

你说这事闹的，不仅秦家一团乱麻，周常的父母，也是如此。

我一直觉得，人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应该想想后果。”

白舸随意聊天，目光扫过梁铮的办公桌，发现他桌上的文件还没有收，笔帽也没盖，像是被临时叫走的。

站起身，白舸走到桌边，问陆凡道：“梁队这是去哪了，走得挺急。”

白舸随手拿过一个本子，遮住了打开的文件。

这进进出出的人，万一是重要案卷，再被有心人看去，怎么办？

梁队做事向来谨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走的这般匆忙。

白舸暗忖，将他办公桌收拾干净。

陆凡晃动着纸杯，透过升腾而上的热气，看向白舸忙碌的背影，抿了抿唇，直接告诉了白舸道：“是监狱来的电话，你父亲的事。”

白舸微怔，转头看向陆凡。

陆凡呼了口气道：“虽然梁队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不论怎样，他都是你的父亲，我知道，你还挂念他。”

陆凡站起身道，“我陪你去吧，他刚被送去医院……”

沉吟片刻，陆凡轻声说道，“我听说，是想自杀，情况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