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之凝常是个活泼、热烈、明媚的人，此刻的安静如丝沉闷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很可怖。

她没出声，站在原地默默等他收拾完。

在想为什么他都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为什么会下不了手。

梦里的小之凝给了她答案，‘不挣扎兴许她就没了兴致。’

更别提祁子舜还十分坦然。

想着梦里，如果小之凝不拼命挣扎，她都不会忍住在梦中心绞般的剧痛，不带犹豫的残忍撕咬。

越挣扎越兴奋，越坦然越犹豫。

“一起吧。”她见祁子舜收拾好后说。

让祁子舜上楼休息肯定不愿意，怀揣着心事哪里能休息一刻。

也不想跟他发生什么争执，兴许她从这些事抽离出来时，便就能够重新展笑舒颜。

就煮了两碗面条，各自自觉的端了各自的那碗，都没说话坐在桌前，安安静静的吃面。

吃到一半，门铃响了。

祁子舜听见主动起身去开了房门。

是警方上门调查，告诉二人夏嘉逸在狱中杀死了夏元至，来问蔚之凝为什么夏元至一直要见她，上午探监时和夏元至发生了什么争执。

蔚之凝如实告诉，是转告夏元至他在外的情人流掉了孩子。

当然其余的蔚之凝自然三缄其口。

警方好奇蔚之凝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能够这么冷静，问她时祁子舜反倒失控觉得他们问的好笑。

反问他们能不能接受为了脱罪让爷爷顶罪，害得母亲瘫痪，然后自己的女人怀了自己父亲的孩子。

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父亲安排到自己身边。

几人听的哑了口，的确是个不做人事的人。

也为夏嘉逸感叹，因这种人葬送后半生不值。

叹息这豪门根本就是鬼门，看似风光无限好，关上门里面全是人吃人。

蔚之凝听见这个消息确实没有丝毫的惊讶，当时夏嘉逸都敢因为秦稚冒险，现在从夏嘉玉那里听见秦稚从来都夏元至安排到自己身边。

仇恨值完全到达顶峰，只想夏元至死在自己手上，不会考虑接下来的后果。

等问完人走后，蔚之凝呲溜吃完面条，拿起餐巾纸擦嘴，“祁子楷的事你知道多少？”

祁子舜收拾着碗筷，平静诉说：“二十五、六年前，他跟祁子厉车祸，祁子厉瘫痪成植物人，祁子楷摔断了一条腿。”

“他跟你…他跟三姐是龙凤胎，关系很好，听到她死讯后，不想待在海市就离开了。”

蔚之凝阖眼点点头，冷哼一声，“所以他是知道我是祁子可的女儿。”

说完蔚之凝抬手捂脸，遮住有些疲倦的面容。

她现在想不通，为什么夏元至当时听见祁子楷这个人时，反应这么大。

那反应像是突如其来的背叛，一时无法接受。

可能是知道当年祁子可跟沈衍以的死，跟夏元至有关，想要替妹妹报仇，不光让夏元至相信自己，所以才安排秦稚到他身边监视。

祁子舜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走出厨房坐到蔚之凝身边，轻唤着她，“小乖。”

“嗯？”蔚之凝没偏头看他，懒懒地应声。

“你怎么不问问我的事？”他问。

蔚之凝侧头看他，瘪了瘪嘴略有无语，“你不叫祁子舜，你就不是你了吗？”

她连自己应该叫什么都不在乎，更不会在意其他人叫什么。

都只是个别人对她的称呼而已。

她面上虽然是有些不悦，可说的真的很认真。

祁子舜眼眸微亮，暖意在心头四散开来，是一种感动到难以言说的感觉。

“好啦，好啦。”蔚之凝伸出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不在意的，别放在心上，只是一时消化不了，现在好了。”

她说完擒在眼眶中的眼泪止不住地潸潸落下，抬手用力抹掉泪痕。

祁子舜轻柔托起她的脸，慌忙哄着，“小乖，别哭别哭……”

她脑袋抵在祁子舜的肩头，呜咽着，“你说你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

他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清醒的任由祁羽摆弄，将恨意掩埋。

问他也同样是在问自己，明明很多细枝末节细心留意一下就会知道，可还是任由自己当做看不见。

不是蠢也不是迟缓，是她太擅长逃避了。

祁子舜揽住她在怀里扶着她的后背安抚，又内疚又懊悔，“小乖，我确实利用了你，你才应该恨我的。”

蔚之凝垂在身旁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角，一个劲儿在他肩头摇头。

像个小孩儿一样执拗嘟囔着，“我不要、我不要…”

动作弧度有些大蹭到了他伤口，祁子舜嘶痛一声，很是温柔的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扬起头看着自己，帮她擦着眼泪。

鼻涕眼泪一把接着一把，怎么都擦不完。

“不要就先不哭了好吗？乖乖？”祁子舜顺着她说，抽出纸巾帮她擦掉流出的止住。

他知道她如此倾泻而出的原因，从来都强压在心底从未被正视的情绪，一旦开了个小口，所有的情绪便会不留余力的外泄出来。

在哭自己也是在哭他。

如果她是先被祁羽带回家而不是被夏菁，她多半一辈子都被活在被操控的人生之中，比现在更加变本加厉。

蔚之凝哭得都有些喘不过气，吸着鼻子抽搭。

“就算是利用，也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她清醒的说些胡言乱语。

祁子舜眼底满是怜悯、心痛，大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格外的眷恋。

他在眼角处轻轻吻着，温声哄着说：“好、好、好，不会的，不会的，小乖。”

祁子舜抱着蔚之凝哄了十几分钟，不停用指腹擦拭掉她脸颊的泪痕，“我知道小乖在哭什么，我们去问问爸妈吧。”

蔚之凝下巴打着颤，语不成调，“…不是把我抛弃，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

那些过程蜿蜒成是什么样蔚之凝都不在乎，结果的真相是把她抛弃，才是她从来都难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