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

“我明明是带给你们希望的人！”

“王国明明是可以解决所有村民烦恼的乌托邦！”

“这怎么可能！”

“这些回忆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你.......编造出来骗我的！”

村民国王手中的绿宝石权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绿光，包裹住他全身，竟从这冗长的回忆中挣脱了出来。

抬头，目眦欲裂的看向面前的黑袍芥末。

他又哭又笑，面目狰狞，俨然一副疯了的模样。

“你是王国的叛徒，对我心怀怨恨，所以才制造了这虚假的梦境.....”

“你不过是想夺取我的位置，来此地挑拨离间而已，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因为这是我所创立的王国！”

话音未落，就被芥末的声声嬉笑所打断。

“是的，是的.......”

“你为广大村民所创造的价值，所提供的帮助远远抵得上你因自大狂妄而无意犯下的罪孽，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王国的基础是你所创立的交易系统。”

“无数村民因此受到了恩泽，因此有了面对掠夺者，面对玩家，面对怪物的底气。”

“这很好，这当然很好。”

“只是当一个人所得到的称赞越来越多，而毫无批评入耳；当一个国家的发展太过顺利，毫无阻碍可言之时。”

芥末的声音低了下去，用和村民国王谈心的语气，说道：

“都会招致莫大的祸患。”

“而我，不过是在你们王国自我消耗殆尽之前。”

“来给你做一个善意的忠告而已。”

芥末步步逼近了村民国王。

他低声招呼着守卫，可他们却早已沉溺于往日的罪孽中，难以自拔。

至于那些精良的傀儡，则是早已被芥末所控制。

在混乱哀嚎的人群中。

他们是唯二保持清醒的人。

身后的尖叫都已化作白噪音。

芥末沉声说道：

“王国的发展不该过于绝对。”

“就像你眼中的世界，不该非黑即白。”

“你应该想办法直面自己。”

“一方面，你是为无数村民带来福祉的英雄。”

“另一方面，你也只是一个村民而已。”

“有着贪婪，嫉妒，傲慢，无知的底色。”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这些缺点，只是这些缺点因你所在的位置，被无限放大了而已。”

“你的意志就是王国的意志，王国的意志往往被其他种族视作村民的意志。”

“当你被小小的荣耀遮住双目时。”

“蝴蝶扇动的翅膀便会引发海啸。”

“我的意思是说，村民的意志，便会因你的一个念头，愈发变得狭隘起来。”

“你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听听他们的声音。”

芥末的声音逐渐变得缥缈虚幻。

这与他无关。

反倒是国王的意识愈发变得模糊了。

悲悼人偶·恶魂娃娃的影响还在加强。

此刻，哪怕他手握王的权柄，也很难清醒的与之对抗。

村民国王陷入到一个又一个深远的梦中。

在这场难以醒来的梦境里，他是任何人，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从一个人的记忆中醒来，再跌入到另一个人的记忆中。

如此往复循环了不知多少次。

村民国王有一种在大梦中沉睡数百年的悲怆感。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面前的芥末手中，流出愈发多的鲜红血液，以反重力的方式，汩汩流淌到漂浮于天的巨大恶魂娃娃中。

——它在吸食芥末的血液。

并且，以此为代价的，芥末也跌入到了无数人的记忆中。

身体与精神的痛苦，让芥末一度感觉到‘灵肉分离’。

即，灵魂脱离肉体存在，站在不属于这个维度的角度，恍然间，看到了很多、很多人。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美好的吗.......”

“这个世界被建立的初衷，不应该是大家手拉手在一起互帮互助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阻止战争.......阻止，这一切！”

无数的念头纷至沓来，这不单单是芥末的所思所想，更是在场所有人的所思所想。

只是经过悲悼人偶的汇集，全都涌入到芥末的脑海之中。

在场所有人的记忆相叠加，包括他们的经历与学识，逐渐成为芥末人格底色的一部分。

“芥末！芥末！”

一个声音猛然把芥末拉回现实。

清脆的药水瓶破裂的声音接连响起，温暖的泡泡升腾而上时，芥末这才注意到了自己已然降到最低的生命条在慢慢上涨。

“你不要命了吗？”

慌忙赶来的是克里斯。

因为悲悼人偶吸食了过多芥末的血液，让他的脸色发青到几乎和掠夺者一个色调。

在治疗药水的帮助下，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红润。

此刻，芥末的瞳孔缩小为一个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克里斯有些无助的看看四周，厅堂之内乱做一团，不管是玩家还是村民，都陷入到了一场场真切不已的梦中。

看着面前同样虚弱的村民国王，克里斯的恻隐之心升起了些许。

伸出手，将治疗药水轻轻倾倒.......

肉眼可见的，村民国王在慢慢恢复，而当他的双目变得短暂清明的刹那，他猛地抓住了克里斯的手腕。

“玩家.......”

“你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