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毅百般推脱，将赌场的事尽数推在手下人身上。仿佛他也是受害者一样，显得义愤填膺。

参赌的人陆续被放了后，赌场的几个关键性人物，刘非凡坚持着不肯放出来。

许毅来了三次，从开始的百般推脱，逐渐转变为主动认罚。他表示，只要刘非凡点头，罚多少他都认。唯一的要求就是将还在羁押的手下放出来。

他动情地说道：“刘主任啊，我们这些当老板的，其实也很难啊。你看啊，我们给社会提供就业岗位，减轻你们政府的就业压力。压力在我们肩上，我们不敢掉以轻心。一个员工的背后，就是一个家庭。现在他们因为这点破事进去了，如果不能及时出来，他们的家庭就有可能散了。”

许毅说，被抓的几个赌场负责人的家属，现在一天到晚守在他的门口哭。他于心不忍，才厚着脸皮过来请求刘主任网开一面。

许毅道：“这件事，我本人确实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这样，刘主任，我提个建议，你看可行不可行。”

刘非凡颔首道：“许总，你说说看。”

许毅便压低声道：“我公司有一栋楼，原来就是打算做写字楼的。我看你们调查中心在市委大楼里，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如搬去我的那栋楼，免费送给你们办公。”

许毅这样一提，还真让刘非凡动了心。

调查中心设在市委大楼，确实是成书记的指示。香河市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欢迎，但在这段时间的运作时，刘非凡还真感受到了一些人的白眼。

特别是机关事务局的人，一遇到他，便冷嘲热讽的，似乎调查中心占据着市委大楼办公，沾了他们很大的光一样。

刘非凡确实有过将调查中心从市委大楼迁出去办公的想法，苦于一来没有合适的场地，二来这一迁一搬，将会消耗掉不少的资金。

市财政对调查中心工作人员的工资福利已经提出了异议，这件事还没得到圆满的解决。现在又面临着鸠占鹊巢的嫌疑，刘非凡哪能不去思考这些琐碎的小事。

许毅的提议，让刘非凡生出了浓浓的兴趣。他感激地问道：“许总，免费就不用了。你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想，适当支付租金，我们还是可以考虑的。”

“都行。只要刘主任觉得怎么样合适，我都可以接受。”许毅表态道：“反正我那栋楼，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利用起来，多少还会带来人气。”

当天，刘非凡召集调查中心的班子成员，商讨搬迁办公地点的事。

赵燕第一个表态，她支持将调查中心从市委大楼搬走。陈思思也没意见。倒是殷实，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许毅这种生意人，会有那么好心？他们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人，现在免费送一栋楼给我们办公，他就没有附带条件？”

殷实跟在莫书记身边多年。在莫书记的两个贴身秘书当中，他是最受重视的一个。许多莫书记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殷实代替莫书记出面。

殷实对香河市的了解，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深。即便是文教，也不得不承认殷实的人际关系比他要好得多。

莫书记将殷实安排来调查中心配合工作，足以证明他对调查中心的重视。

刘非凡将殷实安排在调查中心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也是看重殷实迎来送往的能力和他协调其他单位的组织能力。

在莫书记秘书的位子上，殷实就能在香河市任何单位都能出入入无人之境。现在到了调查中心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殷实比过去显得更老成持重了许多。

殷实的怀疑，立即得到了文教的响应。

文教道：“许毅这人，我不陌生。这个人可是什么钱都敢赚的人。他会心甘情愿免费送一栋楼给我们办公？我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刘非凡干脆挑明道：“他当然是有要求的。他的要求就是将被我们抓起来的赌场几个负责人释放。”

文教问道：“你放吗？”

刘非凡缓缓摇头道：“人暂时肯定不能放。文支，我正想问你，你这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别超出了法律规定的羁押日期啊。”

文教笑道：“放心。这些人想在我面前耍滑头，他是吃错了药。这么说吧，我们现在已经接近了问题的核心。”

在赌场的问题上，刘非凡一直想搞清楚，过去在香河流传的关于赌场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的事，真实性有多大。如果他们确实像传说中一样，他们就将罪不容赦。

“有不有干扰？”

“干扰肯定有啊。”文教道：“局里找过我几次了，要求我将案件移交给局里去侦办。”

刘非凡心里一沉，感觉有些不对劲。

调查中心虽然挂着国家调查中心的牌子，实际上只是燕京团系统内部成立的一个机构。很显然，它并不代表国家意志。

但是，乔青说过，机构的设立，是在顶层领导的关心下成立起来的。燕京领导需要一个独立的调查机构，准确真实地将社会情况调查清楚，以供决策。

调查中心挂靠在任何一个部委，都将失去真实性。毕竟，只有一直空有名头，却无实际权力的团系统，才能独立于其他利益关系之外，能完整地将社会现象本后的本质调查出来。

乔青和省委成书记都对调查中心的权力给予了背书。但是，调查中心能否具有实际的司法权力，却很难说得清。

其实，就一句话，调查中心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于谘询事业的单位，它本身不具有法律授予的任何其他权力。

香河市公安局要求文教将案件移交，合情合理合法。

“你是怎么对局里说的？”刘非凡试探着问他道。

文教嘿地笑了，他说道：“我装糊涂啊。我们治安支队又不是没有办案的权力，我为什么要移交给他们刑侦？所以，我拖啊。”

刘非凡叹口气道：“这不是办法。”

“我也知道这不是办法。”文教胸有成竹道：“不过，等我拿到了全部证据，就算将案件移交过去了，如果他们不按规定办案，我有话说。”

赵燕笑了，道：“老文，你这是得罪人啊。你不怕？”

文教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怕，就不来调查中心了。我知道有风险，但是你不冒风险，他也不冒风险，谁去冒风险？说实话，我不希望香河这样子下去，它需要改头换面了。”

这一句话，说得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香河市在中原省所属的十三个地州市中，一直居于不上不下的水平。这与香河实际的情况其实很不匹配的。如果熟知香河历史的人，看到香河如今的这般光景，只能摇头叹息。

真正的香河，过去不但在中原省数一数二，即便在全国范围，也是有口皆碑的城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