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非凡比谁都清楚，赵燕代表的是燕京的乔青。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离京跑来香河工作，如果没有过人之处，乔青怎么会让她下来！

因此，从一开始，刘非凡就很尊重赵燕。以至于赵燕像训斥下属一样的口吻与他说话，他内心并无反感，反而将赵燕看得更高了。

赵燕没有隐瞒她回京的目的是去告他的状，这要是换了别人，怎么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由此可见，她还是一个无比单纯的姑娘。

在赵燕提出要请教他一个问题时，刘非凡当即表态，“有什么事你说，只要我知道的，都会毫不保留说出来。”

“香河市曾经有一家企业，叫古汉集团的，你知道吗？”

刘非凡心里一跳，脱口而出道：“你还知道什么？”

“古汉集团为什么没落下去了，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当然。”刘非凡道：“古汉集团的拳头产品，是一张来自汉代的养生秘方。古汉集团根据秘方的配方，生产出来一种保健品饮料，叫古汉养生方。古汉养生方在鼎盛时期，占据了保健品三分之二的市场。后来，保健品市场逐渐萧条了，古汉集团因此一蹶不振。”

“就这些？”赵燕狐疑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啊？你知道吗？保健品市场不但不像你说的没落了，萧条了，反而发展迅猛。根据这两年来统计的数据，居民在保健品方面的消费，已经超过了其他领域消费很多倍。这就证明市场不但没萎缩，反而大有可为。”

赵燕在调查中心的主要任务就是调查香河的市场经济结构。按乔青的话来说，希望能找到一条通往市场经济的阳关大道。

调查中心的主旨，其实就是一个智囊机构一样的存在。但是，乔青和成书记在香河调查中心成立时，授予了调查中心其他的一些权力。

“赵主任怎么突然对古汉集团有兴趣了？”刘非凡试探着问道：“你有想法？”

赵燕毫不犹豫点头道：“古汉集团还有长远的发展潜力。香河市忽视古汉集团，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们必须找到问题所在，解决掉阻碍企业发展的阻力，帮助企业赢得新生。”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理想很丰满，现实有点骨感。古汉集团现在深陷产权不清，产品单一，缺乏市场竞争力的泥潭，要想突破，可能有点困难。”

“调查中心是干嘛的？难道只是一个躺在办公室吹吹空调，真务虚不务实的机构？如果你是这样想的，就与乔书记要在香河设立调查中心的愿望相去甚远了啊。”

刘非凡干脆挑明了说道：“赵主任，要想让古汉集团起死回生，有一个人是绕不过去的。他叫沈佳秋，是古汉集团的创始人。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在监狱服刑呢。”

“我知道。”赵燕平静地说道：“这段时间，我在注意这方面的情况。如有必要，我想调阅沈佳秋案件的全部卷宗。”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你想干什么？”

赵燕扫了他一眼道：“你紧张干嘛？”

刘非凡讪讪笑道：“我没紧张。”

中心上榜的人，陆续来了。调查中心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在调查中心迁到新办公地址之后，调查中心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调查中心上访和举报。

在老百姓看来，调查中心就是上面派下来的青天衙门，来给老百姓伸冤的。

毕竟，大门口挂着的“国家调查中心”的牌子，显得是那样的醒目。

上访与举报，都不是调查中心的工作范围。可是刘非凡又不能驱逐老百姓，在百般解释不凑效后，他只好找莫书记和何市长，商量着将市信访局抽调一个部门安置在调查中心大楼。

今天，外面下着小雨，气温陡降了十几度。即便穿着毛衣，依旧能感觉寒意彻骨。

季节已到深冬，香河的气温开始逐渐往下走了。

香河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夏天，太阳能晒得人爹妈都不认识。但一到了冬天，寒风便像刀剔骨一样的寒冷。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香河的天气便以阴雨为主。

刘非凡起身走到窗边。赵燕办公室的窗口能看到大楼前院的全部景象。

他往外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

办公楼前的坪里，人们排成了两条长龙。

“今天怎么回事？办公楼前坪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刘非凡转过头问赵燕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赵燕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今天是香河市信访局领导接待日。香河市政府有主要领导接待上访群众。”

“他们还真把我们这里当做信访接待点了！”刘非凡苦笑道：“主要责任还在我，当初就不该协调信访局派人来我们这里上班。”

“老百姓把调查中心当做伸冤的地方，是他们相信调查中心能为他们主持正义。我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我们去看看去。”刘非凡提议道。

“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赵燕将他送出门，闭门关灯了。

刚回到自己办公室，他便叫来了殷实。

“殷主任，今天中心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他问殷实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让群众在外排队？”

殷实笑了笑道：“今天是信访接待日，市政府领导孟伟同志今天亲自接待上访群众。所以，人就多了起来。”

“人多不怕，天气太冷，还下着小雨。你没看到有不少群众连雨具都没带吗？你赶紧去安排一下，让群众都进大厅避寒。”

殷实苦笑道：“刘主任，这个是恐怕有点难办。人家香河市政府都没让人进来，我去安排，人家会怎么看我？”

刘非凡刹那间便明白了殷实的意思。他不想得罪人！

“我去吧。”刘非凡站起身，起身下楼。

大厅的玻璃门紧闭着，大厅里开着空调，温暖如春，却没有一个群众进来。

他们都被玻璃门挡在外面，任由刺骨的寒风吹着和阴雨将衣服淋湿。

大厅工作人员看见刘非凡下来，赶紧迎上来喊道：“刘主任，您怎么下来了？”

刘非凡指着玻璃门外的人群问道：“怎么不放他们进来？”

大厅工作人员苦笑道：“不是我们不愿意放进来，而是市政府有命令，不让开门放人进来。”

“谁下的命令？”

“孟副市长。”工作人员小声说道：“孟副市长交代过了，没有经过允许强行进来的，一律视为冲击政府机关，要抓人的。”

“孟副市长在哪？”刘非凡强压怒火问道：“人来了吗？”

“来了，就是二楼一间办公室喝茶。”

“好了，没你的事了。”刘非凡挥手让工作人员离开，自己迈开大步，直接上了二楼。

今天是孟伟的接待日。按照规定，市政府主要领导都要轮流在信访部门坐镇一天半天，履行领导接待日活动。

但凡遇到领导接待日这天，上访的群众都会成群结队跑过来。他们盼望着能遇到青天大老爷，因为上访，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一根稻草。

刚上楼，便听到一间办公室里传来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