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林民机的这句话提醒了何志远。

何志远突然质疑起调查中心的职能与职责来了。

“你们调查中心究竟是一个什么单位？你们有什么资格可以调查我？”何志远激动起来，他想起身，可惜他被困在讯问椅子里，根本就无法站立起来。

“我要抗议！”何志远挥舞着双手吼道：“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不要以为你们打着燕京的牌子，就可以在我们地方胡作非为。你们调查中心就是一个社会问题的调查机构，凭什么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刘非凡冷静地看着激动的何志远。他没有立即向他解释。

调查中心成立之初，确实是像何志远说的那样。它只是一个驻地方的社会问题调查机构。这样的单位，往往都是牌子大，权力小。

但何志远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乔青会同中原省一把手成功书记，在香河设立这样的一家机构，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以香河为起点，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匡护正义之举。

燕京已经注意到，现在各地方的地方保护主义色彩尤其浓重。当地方主义色彩已经要掩盖到主流色彩的时候，就该是下重拳，出重招的时候了。

香河地区伏龙山金矿隐瞒遇难人数的报告，已经被写成了内参，在高层一定范围内传阅过了。基于这种情况，高层单独找过燕京团系统的乔青谈过话，希望他们借此机会，将社会问题来一个彻底的调查。

同时，高层授权乔青，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一切力量配合。

这也是调查中心落地香河市后，香河的莫遵义书记和何道市长对调查中心保持着敬重的原因。毕竟，文件的传达，是有严格层次的。他们以下，无人可以知道文件真相。

换句话说，现在的香河调查中心手中拥有的权力，大得可怕。

何志远的暴怒，是想掩盖他内心的慌张。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调查中心的真面目呢？他的堂哥已经警告过他，少招惹调查中心。

事实上，何志远一直对调查中心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听明白了堂哥的话，调查中心只是一阵风。风刮过去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何志远没有想到，这股风会刮到他的身上来。

林民机的露面，彻底击垮了何志远的心理防线。尽管他表示了强烈的抗议，但是他内心比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叫嚣一阵之后，何志远彻底萎靡了下来。

他耷拉着头，像孙立一样，紧闭着嘴，不再出声。

刘非凡知道，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现在只需要给何志远一点时间去调整自己。

顺利将孙立、何志远带回调查中心调查，视为调查中心初战告捷。也是揭开了香河市反腐败的序幕，打响了第一枪。

刘非凡知道，诸如孙立、何志远这样的角色，在香河市的腐败大军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要想彻底摧毁这支腐败大军，任重而道远。

他们只是打开缺口的必要的一环。

会议室里，调查中心班子成员统一了思想，集中一切力量，打好反腐败的第一战。

刘非凡现在又一个明显的感觉，调查中心出现了严重的阴盛阳衰的迹象。班子成员中，除他一个男性外，其他都是女将。

他倒不是不相信女将们的能力，相反，他觉得女人心思慎密，而且在做攻心工作的时候，能比强硬的男性要更容易被接受。

但是，他需要来自男性的力量。毕竟，冲锋陷阵，还是男人的事。

文教被逼着从调查中心撤退，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文教一辈子都在香河工作，从基层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领导岗位。

他见识了香河的历史变迁，深知香河的各种势力。如果用得对，他就是一支锋利的矛，能助他击穿所有的铠甲。

文教属武，他还需要一个文的。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同学杨明。

他已经将想法和意见知会了莫书记，接下来就等着组织给人安排人来。他现在急需要将文教和杨明收归麾下。这两人一到位，他将会如虎添翼。

现在他还有一点担忧，那就是杨明最终会不会同意来调查中心工作。

他与杨明接触过，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但是杨明似乎对来调查中心工作不感兴趣。杨明甚至委婉地暗示他，希望他也不要在调查中心工作，有机会出来，还是选择出来为好。

杨明是深知调查中心的内涵的。他不无掩饰地告诉刘非凡，这种得罪人的工作，尽量少掺和。杨明认为，他和刘非凡的出身与处境都在同一个水平，他们在上面是没有人罩的，身边也缺少保驾护航的力量。一旦出现问题，他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要想将文教和杨明要到身边来工作，刘非凡知道单靠自己是没办法做到的。他必须要动用中原省的力量。

上次拜会成书记的时候，成书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成书记表示，全省范围内，只要他刘非凡看中的人，省委都会给他想办法，将人安排到他身边来工作。

调查中心的工作重心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班子成员的工作安排也该按照需要予以调整了。

古汉集团案交由赵燕全面负责。刘非凡与冯影萱主导师院土地性质变更一案。陈思思负责全面的协调工作。殷实还是老样子，负责调查中心日常各项工作。

会议一结束，刘非凡回到办公室，便拨通了成书记的电话。

“成书记，您好，我是小刘，刘非凡。”

“小刘啊，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省委给我调派两个人。”

“要人啊。”成书记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怎么？感觉手头力量不足了？”

刘非凡认真道：“成书记，我需要香河市公安局治安支队支队长文教，以及香河师院老师杨明同志来调查中心工作。”

“想好了？”

“想好了。”

成书记沉默了一会，问他道：“香河市正在召开人代会吧？能不能等到会议结束再安排？”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要。”

成书记笑了笑道：“那么急啊！小刘，担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挂了成书记的电话，刘非凡心里一阵轻松。他知道，他要的这两个人，将很快出现在他面前。

香河市人代会开幕式结束的当天晚上，刘非凡便接到了市长办公室的电话。市长办来电询问，调查中心是否带走了香河师院的孙立和何志远？

刘非凡没有否认，他反问了一句，“你们对此事有什么建议吗？”

市长办很快给了回复，在人代会期间，市里不希望发生任何事。希望调查中心尽快处置好，不要给人代会造成压力。

市长办亲自过问两个小人物，不由人不联想。是什么让市长办来电询问呢？

刚挂了市长办的电话，刘非凡的家门便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