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不能改变。但是，我希望能影响。”刘非凡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悲壮的味道。

杨明说的话，不谓没道理。

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杨明似乎比他的背景更要雄壮得多。毕竟，人家的岳父，曾经是香河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他，是一个彻底的官场白丁。

吴雪曾经与他开玩笑说，把他刘非凡祖宗十八代都拿出来，祖宗里就从没出过一个当官的人，哪怕是个保长都没有过。

刘非凡的家谱上，确实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甚至连个读书人都没有。

他是家族史上唯一一个当官的人。以至于吴雪说，今后的刘氏家谱修谱，应该从刘非凡这一代开始修。

参加工作近十年，刘非凡的经历不谓不丰富。

从县团委书记到副镇长，又从副镇长到了市委办公厅。再从办公厅小干部跃升为市团委书记。这中间几年，在别人看来，他过得顺水顺风。虽然有些小波折，他最终都平安度过来了。

他的人生轨迹似乎已经很明朗。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团市委书记的任上调任某县或者某区担任一个排名二三的领导。

如果上面没人，他这一生，可能就在这个任上度过了。

所以说，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起来，人生便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乔青书记亲临香河，与省委成书记一起宣布成立香河调查中心，刘非凡的命运齿轮便开始转动了。

与杨明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后，刘非凡愈发坚定了绝不回头的信念。

谣言还在满天飞，有必要让谣言偃旗息鼓下来了。

因为，香河市委迫于社会各界的压力，电话通知了调查中心，邀请调查中心列席香河市委常务会议。

谁去列席，就成了一道不好解的难题。

赵燕分析道：“刘主任肯定不能参加。他代表着我们中心，他说的话，会让大家没退路可走。香河市委邀请我们列席他们的常务会议，我个人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陈思思一语道破玄机道：“我估计，香河市委是被这段时间的谣言弄得心里没底了。邀请我们列席，估计就是试探我们的底线。”

陈思思的话，不是没有来由。

在调查中心拿下许毅他们几个人的时候，香河市请示过省委，特别是在调查中心有不有权插手地方事务的问题上，香河市的请示内容很明确。

但是，省委给予香河市的答复就一句话，“尽全部力量配合。”

省委的答复，等于就是给了中心一把尚方宝剑。

这个消息对刘非凡而言，无异于天大的好消息。

也因为省委的答复，香河市没对中心的工作有过任何的质疑。

王更生在声明退出中心工作后，还真绝足不来了。班子会议，没有因为他的缺席而受到影响。

在究竟派谁列席香河市委常务会议的关键时刻，王更生突然出现在了中心。

“你们开会，也不通知我？难道我不是中心的人吗？”王更生一来，便声色俱厉地质问大家。

冯影萱对王更生的印象极坏，当即回了他一句道：“王书记，你不是声明退出中心了吗？”

王更生正色道：“我个人的声明，有什么用啊？我们要服从组织的安排嘛。”

在安排谁去列席时，王更生自告奋勇地表示，他可以代表中心去列席。

王更生分析道：“我去，有一个好处。大家都是熟面孔，不会因为某些事撕破脸。你们说是不？各位都清楚，调查中心是一个临时机构。它是有着历史使命的。使命完成，机构也就不复存在。到头来，我和刘主任他们，还得再一口锅里吃饭不是？”

“再说，中心现在落在香河，我们的工作，根本就离不开地方政府的支持和配合。”

赵燕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去列席，又不是去吵架。”

“列席人员只是没有表决权。”王更生道：“我去，可能是最合适的。”

谁去列席，刘非凡心里还真没个准确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如赵燕说的，不方便列席。相反，他也预感到这次列席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一定会遇到难题。

刘非凡一脚踏进市委一号会议室时，会议室还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领导到来。

一个小姑娘在摆着茶杯，在看到刘非凡进来时，翻了一下白眼，哼了一声。

刘非凡好奇地问道：“你对我有意见吗？”

小姑娘瞬间便红了脸，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听说你要拆了书香云集府邸小区？”

“你为此生我的气？”

“当然啊。因为我家就在那里。你拆了我家，我去哪里住？”

“如果真拆，也不会让你们受到损失的。”

“你骗鬼啊。”小姑娘的声音不觉高了起来，“我们小区的人都说了，你要敢拆，我们就上访。省里不行，我们上燕京。”

刘非凡试探着问她道：“你是从哪儿听说要拆了书香云集府邸小区的？”

小姑娘瞪他一眼道：“现在全香河的人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吗？”

市委常委无一缺席，刘非凡属于邀请列席人员，并没被安排坐旁边，而是坐在会议桌上莫书记的左手边。

他的右边，是市长何道。

会议讨论的议题，果真是拆除书香云集府邸的谣言。

莫遵义书记在谈了目前香河社会上的一些问题时，径直问刘非凡，“刘主任，调查中心要拆了书香云集府邸小区吗？”

刘非凡赶紧摇头否认道：“这是谣言。”

许广插了一句，“难道是空穴来风？”

许广直言，不管是不是谣言，都已经严重影响了香河市的各项工作。他质疑，为什么会有这种谣言流出来？

许广的发言，让会议进入了深水区。

储秀在许广发言之后紧接着发言了。

“社会舆论，是社会的一个风向标。我们已经注意到了目前的社会舆论，也安排专人就此问题作了调查了解。现在啊，人心惶惶。乱得很。”

许广问她道：“储部长，你们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储秀看也没往刘非凡这边看一眼，她摇着头道：“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调查中心啊。”

她将矛头直指刘非凡，意思在说，挑起香河社会混乱的原因，就是因为调查中心的存在。

何道说道：“同志们，大家不要先入为主。调查中心是燕京在香河设立的调查机构。我不相信组织上设立这个机构是没有作过深思熟虑的考虑的。调查中心的存在，是顺应时代的需要，是高层做决策的一个重要参考方向。我们不能对调查中心有任何存疑。”

“今天在座的各位，我想提醒一下，大家还有不有印象。就是关于香河师院两百亩土地性质变更的问题，是上过会议纪要的。”

何道直接将遮羞布撕下了，让谣言的核心问题赤裸裸摆在所有人面前。

“问题就出在这里。”何道直言道：“我认为，家丑有时候是无需遮盖的，应该光明正大摆在阳光下。如果土地问题有错，就应该是我们整个香河市委班子出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