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生到访刘非凡办公室不久，香河市便展开了全市教育系统调研活动。

教育系统调研分为两块。一块公办教育，一块民办教育。

刘非凡让市教育局长负责公办教育这一块的调研，自己亲自去调研民办教育。

调研的方向主要集中在教育生态、教育规划，重点查找教育界存在的为社会所诟病的腐败问题。

教育系统的调研，维系了整整一个星期。这是公安系统和医疗系统调研时间的总和。

首先爆出问题的是公办教育这一块。市教育局长亲自参与的调研活动，雷厉风行。

他一口气撤换了五所中学的一把手，规定了近一半以上的学校厉行整改。其中，两名校长已经被纪委立案调查。

一时之间，香河市教育界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厄运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相比公办教育调研活动的风起云涌，民办教育这块却显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刘非凡副市长邀请了全市民办学校的投资人开了一个座谈会。又请了各学校的负责人吃了一顿饭。整个民办教育这块的调研看起来，非但不让人担惊受怕，反而还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刘福生自然参加了调研活动。他公开表示，刘非凡副市长对待民办教育的态度，值得肯定，更值得其他领导学习和借鉴。

他不惜用最美丽的辞藻来赞美刘非凡，他像一条听话的哈巴狗一样，紧紧跟随在刘非凡左右。直到调研活动结束。

刘非凡一到香河，便马不停蹄对几个系统展开调研。他很少在办公室，市政府很难看到他的影子。他不是在调研，就是在调研的路上。他如此热心调研，终于引发了议论。

有人说，刘非凡除了调研，其实一无是处。他根本就不知道下一步的打算要怎么样。

从他目前调研的几个系统看，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也没有任何具体的调研意见。似乎就是为了调研而调研。

书记莫遵义终于坐不住了，他让秘书程天打电话给刘非凡，请他去办公室聊聊。

莫书记的办公室刘非凡过去就来过几次，与秘书程天也是老熟人。因此，他去莫书记办公室，一点都不陌生。

莫遵义看到他来了，主动起身迎接住他，招呼他道：“非凡，请坐。”

刘非凡这次没有像过去一样，只侧着身坐半个屁股。他稳稳当当坐实了整个屁股。

“非凡啊，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啊？”莫遵义的开场白，显得很随和。

“莫书记，我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在搞调研活动。”

“搞完了吗？”

“还没有。”刘非凡回答道：“莫书记有什么指示吗？”

“指示谈不上。”莫遵义笑笑道：“就是这段时间啊，有不少的同志反应，刘副市长喜欢搞调研。”

刘非凡道：“莫书记，我需要掌握第一手的情况。”

“非凡啊，你要了解情况还不容易？想了解谁，把他们系统的一把手叫过来问问，不就一切都清楚了？”莫遵义缓缓说道：“时间宝贵啊。调研工作，是费时费力的工作。尽量避免少搞。”

刘非凡苦笑道：“莫书记，如果能从一个人的身上了解全局，我就没必要展开调研了。”

莫遵义惊异地看着他问道：“你不相信下面的人？”

“不是我不相信。”刘非凡道：“而是有些盖子，我们不亲自去揭，就永远没有人会去揭。莫书记，真实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莫遵义提醒他道：“非凡啊，你这次是身负使命来香河的。我看啊，你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使命上吧。这样，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

刘非凡当然知道莫遵义的意思。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任何一个系统的调研，都是在对该系统的揭盖子的行为。

既然揭盖子，势必会得罪很多人。被他得罪的这些人，绝不会束手就擒。他们会暗中联合在一起，伺机反扑。

刘非凡还在香河调查中心负责的时候，就已经让不少人对他生出怨恨之心了。在拉下许广之后，更是直接得罪了许广的圈子。

因为许广，连带着香河首富高成林落网。他们两人一起倒台，揭开了香河历史上最大的保护伞和香河历史上最黑老板的盖子。

尽管在许广之后，无论是巡视组，还是中原省委以及香河市委，并没有继续把两人的案子深挖细查下去，但是，已经惊动了他们圈子里的所有人。他们应该早就防范在心了。

现在，他从公安系统入手，以调研的名义逐一接触和逐渐深入了解各系统的生态，他这样做的主要原因是，他知道，想要顺利推行免费医疗试点工作，必须要先扫清路上的全部障碍。

其实，在对医疗系统开展调研活动后，他是不需要再对其他系统调研了。但是，他突然有个想法，光推行一个免费医疗制度，根本改变不了社会的现状。免费医疗制度看起来惠及到了每个人，然而，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他们在享受这样的一个社会制度时，会出现很大的差异。

他需要同步推行免费教育和养老工作。

对民办教育的调研，让他知道了举办民办教育的丰厚回报。高学费让许多家庭不堪重负，却让刘福生这类人赚得盆满钵满，脑满肠肥。

刘福生吹嘘，他带动了香河民办教育的发展。他名下的集沃学院，如今可是国家正儿八经的二本院校，纳入了国家普通高考招生计划。

可是在他集沃学院读书的学费，却是同类公办院校的五倍之多，最高时可达十倍。

刘福生解释说，他们集沃学院之所以在收费上与其他公办院校不同，在于他学校的全部投资，都是来自他的投入。

他清楚民办教育法明确规定，投资办学不能以盈利为目的。但是，没有规定投资的成本不收回来。

因此，刘福生解释，他们的高学费，只不过是收回投资的一个办法。

刘非凡承认刘福生在民办教育上的巨大投入。他算了一笔账，刘福生的收益，远远超过了他的投入。也就是说，民办学校的产生和兴旺，高回报是罪魁祸首的根源。

国家鼓励民间资本投资办学，目的就是让教育形式的多样化。但从来没有说过，投资办学可以成为牟利的工具。

他在民办教育这块的调研活动虽然结束了，却没有就调研活动发表过任何讲话。

即使刘福生热情相邀，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投资办学，利国利民，值得表扬和推行。”

没人知道在他的心里，已经暗暗有了一个想法，他要让香河的教育，走上一条健康发展的大路。

“莫书记，我向您汇报一下，我还有几个事需要调研。等我把调研工作结束之后，我再具体向您汇报思想。”

莫遵义吃了一惊道：“你还要继续调研下去？”

刘非凡点头道：“下一步，我要对全市的社会福利系统搞一次全面的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