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凡想请苏梅去做做刘芳菲的思想工作，让她配合文教，将已经发行出去的《财富》第二期杂志收回来销毁。

苏梅听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非凡道：“你相信我能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刘非凡讪讪笑道：“我说实话，你们是闺蜜，应该同气连枝。而且你也知道，刘芳菲是个非常孤傲的人，一般人还真难说服她。”

“你是因为燕京的压力？”

刘非凡没有承认，也没有吱声。

但是，谁都知道，他不吱声，其实就是承认了。

“我先纠正一个事实。第一，我与芳菲并非闺蜜。”苏梅笑笑道：“你说得对，她那么孤傲的人，怎么会与我这个俗人成为闺蜜？”

“你怎么是俗人？”刘非凡笑道：“小苏，你言重了。”

“我就是一个俗人呀。”苏梅认真说道：“我师父说过了，我们这些贪恋红尘，酒色财气一个不少的人，就是真正的俗人。”

刘非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果俗人都像你说的这些标准，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还真成不了俗人。”

“第二，芳菲不会听我的话的。”苏梅也叹口气道：“这几年，她走到了人生低谷期。我几次邀请她与我相伴，但都被她拒绝了。我知道，她心很高。她这次费尽全力办了《财富》，这是她最喜欢，也最愿意倾尽全力的事业啊。现在她的事业才刚开始，你就让她刹车，她会答应吗？”

刘非凡苦笑着道：“有人说我们这些男人，在遇到挫折和困难的时候，要学会能屈能伸。我希望，刘芳菲也能做到这一点。我说实话，这可能关乎到《财富》能不能活下去。”

“让她屈服？”苏梅缓缓摇头道：“我认为，很难。”

苏梅一走，刘非凡便陷入了沉思。

刘芳菲摔门离开时，他就知道刘芳菲已经在心底看不起他了。

他其实知道刘芳菲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一个能义无反顾离开体制的姑娘，是需要巨大勇气和力量的。何况，她在离开体制之前，已经是站在体制高处的人。

他深知刘芳菲是个不愿意屈服的人。她宁愿放弃一切，也不愿意放弃理想与信念。

可是，燕京的电话，让他心乱如麻。

他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别说刘芳菲，即便是自己，在燕京这个巨大的碾滚之下，他和她都只有化为齑粉的份。

《财富》第二期杂志已经发行面世。如果全部回收回来，这将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工程。

而且，还不能搞出来一个大动静。

因为动静一大，势必引起更多人的兴趣。到时候，影响更不可控。

他是不得已才让文教去介入。他也知道，文教的介入，并不能做到杂志全部回收。毕竟，只要刘芳菲不将发行渠道交出来，文教就没办法追根溯源，顺藤摸瓜下去。

他请苏梅去说服刘芳菲，没想到遭到了苏梅的拒绝。

正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电话响了。

市委莫遵义书记请他立即过去市委一趟。

莫遵义书记脸色铁青，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转着圈子。

看到刘非凡来了，他站住转圈的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刘非凡看。

刘非凡被他这一看，心里不禁狐疑起来。他也往自己身上看，看是不是自己衣服扣错了扣眼。

“你惹下大麻烦了。”莫遵义哼了一声道：“省里燕京都来了电话。是关于《财富》杂志的。”

刘非凡小声说道：“我也接到电话了。”

莫遵义眉头紧锁道：“你说说，下步该怎么办吧。”

刘非凡一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莫书记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永远都记得，莫书记在他面前，一直是个和颜悦色的领导。当初市委党校学习班半途解散后，他成了有单位不能回的人。是莫书记力排众议，将他调入到市委办公厅工作。

刘非凡心里明白，莫书记这样做，是感恩他救了莫伊的命。

那时候，他在心里就暗暗发誓，一定不要做让莫书记为难的事出来。

莫书记还将莫伊托付给他，让他辅导莫伊学习，争取考上一所好大学。他后来将沈露介绍给莫伊，就是因为他逐渐发现，莫伊对自己有着深深的依恋感。

“莫书记，我已经安排人去办了。”刘非凡小声解释着说道。

“你认为，已经天女散花一样发行出去的杂志，能一本不漏全部回收回来？”

刘非凡无奈说道：“很难。”

“这就对了。”莫书记哼了一声道：“现在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态度啊。这也是态度问题。”

刘非凡心里一跳，莫书记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要关闭查封《财富》杂志社吗？

“省里很重视这件事。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工作组，要来香河调查《财富》杂志社。”莫遵义沉吟着道：“搞来搞去，还是被人抓了把柄啊。”

刘非凡一下听明白了莫遵义话里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调查组是李副省长负责的？”

莫遵义轻轻叹口气道：“怨不得别人啊。是我自己亲手将机会拱送给了他。”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默。

李莫是宿敌，这在中部省官场里，是人尽皆知的事。

在这两个人的纠纷里，莫遵义一直处于道义不利的一方。

当年，李启明主动申请援边支穷地区，将女朋友托付给莫遵义照顾。莫遵义却将他的女朋友变成了自己的夫人。

这也让他们这一对朋友变成了敌人。

李启明虽然已经遥遥领先了莫遵义，但在他内心，他并满足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想将莫遵义踩在脚底下，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让这个夺走他爱人的男人，生不如死。

这些年来，莫遵义自知理亏，他几乎不与李启明发生任何正面的冲突。

他曾经想利用自己接任李启明的手执政香河的机会，将李启明打倒。然而，事与愿违，他发现香河在他面前就是铁板一块。他根本找不到能致李启明于死地的任何漏洞。

他后来还是选择了放弃，只求能与李启明相安无事。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李启明永远不会与他有一样的想法。

“莫书记，这件事与你无关。一切责任我来承担。”刘非凡鼓足勇气说道：“调查组来了，我会将全部情况汇报上去。”

莫遵义摆摆手道：“非凡啊，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冲着我来的吗？”

刘非凡激动道：“本来《财富》杂志社与您就没任何关系。都是我的责任。”

“先不要谈责任。”莫遵义沉吟半响后说道：“我的意见，暂时关闭杂志社。这是我们的态度，等调查完了，还可以重新来嘛。”

刘非凡不禁苦笑。《财富》杂志社一旦被关闭，将再无启封的可能。这是体制决定的，具有完全民办背景的《财富》杂志社，体制是不可能允许其继续运行下去的。

毕竟，《财富》杂志连续两期的文章，已经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你觉得我的这个建议怎么样？”莫遵义催促刘非凡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