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凡授意刘芳菲写的文章，剑指燕北省的周一顺。

至于文章出来后，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对刘芳菲构成了什么威胁，已经是后话，暂且不表。

先说香河市的新闻发布会。

召开正式而且隆重的新闻发布会，刘非凡是第一次。

因此，他坐在主席台上的时候，隐隐感觉坐立不安。

当看到地下记者们手里的长枪短炮都对着自己的时候，他心底不服输的勇气被激发起来了。

他知道，这一场新闻发布会一定是一场意义非常深远的发布会。不光是燕京在盯着，全国都在盯着。

发布会的重心，本来应该在深海与香河的经济合作上。但发布会一开始，风向便转向了免费医疗的问题。

记者们提的问题非常尖锐，甚至有些问题已经触及到了敏感区域。

燕京来的媒体首先抢得提问题的机会。

他们第一个问题就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刘非凡市长，我们想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现在的社会体制是最好的体制，还是最坏的体制？或者说，现在的社会体制与现代文明有不有冲突？如果有，是改变文明秩序？还是改变体制？”

问题一问出来，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无可争议，这样的问题，已经是非常敏感的问题了。无论怎样回答，都只能有两个结果。

一是被证明为坚定的MKS主义者。

二是具有右倾机会主义。

通常，这样的问题只会出现在小圈子的讨论中。像新闻发布会这样的场合，没人会提这样令人尴尬又难以回答的问题。

全场目光都投在刘非凡的身上。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等待他解释。

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会哈哈一笑带过，拒绝回答。

但刘非凡没有慌乱，他平静了一会后，缓缓说道：“这位朋友提的问题很有挑战性嘛。”

会场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刘非凡环顾四周一眼，面带微笑说道：“你的这个问题，我究竟是回答你，还是不回答你呢？”

提问的记者着急道：“刘市长，我们当然希望你回答。而且希望你不要说套话。”

“好嘛。”刘非凡道：“我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流行在哲学界的一句话，叫‘存在即合理’？”

底下有人接过话说道，“在座的应该都知道。”

“但是，你们知道吗？这句话其实是翻译错误。”刘非凡话一出口，顿时引起全部人的兴趣。

“存在即合理”是一句很令人纠结的话。据说，此话原出处为哲学先驱黑格尔的名言。

此话被翻译过来后，将原rational,误会成reasonal。

前者代表是“有原因的”，后者才是“合理”。

这句话传入国内后，多少年来一直被奉为经典。

没有人去怀疑这句话翻译的错误，更没有人怀疑这句话所具有的非常强烈的价值观。

本来，按黑格尔真实的话意，是没有价值取向的。他的“存在都是有原因的”，不涉及任何价值判断。

而翻译过后的“存在即合理”，就代表了强烈价值取向。

“存在即合理”是一句非常典型的奴才文化背景的话语。这句话如果被信奉推崇，注定世间就没有不公不义。

刘非凡没有过多解释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相信在座的记者，无不都是思想界的先锋人物。

他一语道破这句话翻译的错误，不由人刮目相看他。

毕竟，过去从来没有人否认这句话的真实。更不会有人怀疑它的翻译错误。

他没有正面回答记者提问，却似乎把问题已经解释得非常透彻。

他想告诉这些记者，不是所有已经存在的现象，就一定是合理的、文明的、先进的现象。

新闻发布会上，有人提到了深海与香河的联姻背景，是社会发展的需要？还是经济发展的需要？

刘非凡简单地回答了一句，“现代社会，经济起着主导作用。人类文明的进步，无不与经济发展有紧密联系。社会发展与经济发展，其实就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所解决的矛盾，就是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与精神需求相辅相成。”

他不失时机地开了一个玩笑，“饿着肚子搞革命是不可取的。精神需求的满足，首先是建立在物质需求满足的前提下。各位记者同志，如果饿着肚子让你们来参加这场新闻发布会，你们还有兴趣吗？”

他的玩笑又引得哄堂大笑。

本来严肃的一场新闻发布会，被刘非凡开成了轻松活泼的交流会。

这场新闻发布会，是所有记者直面他的第一次。也让他们领略到了刘非凡身上非凡的魅力所在。

他不是一个甘愿守旧，落于俗套的干部。他的思想带有令人耀眼的火花。

他让记者们看到了一个新时代干部在努力改变旧格局的努力。尽管，大家都知道，刘非凡任重而道远，但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祝愿他，未来能够一帆风顺。

新闻发布会整整开了两个小时。

在香河市政府宣布发布会结束时，所有人都还觉得意犹未尽。

回到办公室，刘非凡顿时有如释重负之感。

他在发布会上已经阐述了他的思想政治理念。他坚定的认为，无论什么体制，只有有利于社会健康发展，人民群众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就是一个好的体制。

反之，就应该被摒弃。

他没有解释回答现代社会体制优劣，他只是传递出来一个思想，社会在慢慢进步，终有一天，社会会走到人们所希望的轨道上来。

他知道，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言论会被这帮记者无限地放大解读。他在发布会上表达的观念，会迅速被燕京掌握和了解。

晚上，深海市代表团将离香回深。深海市本来想举行欢送晚宴，但被黄晚轩婉言谢绝了。

黄晚轩在香河的几天，已经被香河这种朝气蓬勃的气氛感染了。按他的说法，他发现香河人们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笑容。

刘非凡亲自送黄晚轩他们去高铁站。

站在月台上，黄晚轩遥望着高铁站外的风景说道：“非凡同志，你这边现在是风景独好啊！”

刘非凡客气说道：“真实的风景，是不需要人为去干涉的。自由生长的环境，才会生长出来独特而美丽的自然风光。”

“你的意思，我们不宜过多干涉市场？”

刘非凡态度坚定地点了点头，严肃说道：“人为的干涉，只会让自然风光严重扭曲变形。”

黄晚轩高兴道：“老弟，我很欣赏你的见解。但是，现实可能会很残酷。你我，都做好思想准备，迎接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到来吧。”

高铁徐徐进站，黄晚轩在踏进高铁车厢的时候，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刘市长，我在深海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