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的反应让杜畿心情沉重。

杜畿注意到马超的眼睛正以极快的频率微微转动。

马超的内心很挣扎，纵使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到如今这种局面，也只能依靠马超自己判断。

前世熟读的历史只能作为参考。

马超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威望和实力，肯定不能公然违抗朝廷。

袁术就是前车之鉴。

阳奉阴违呢？

那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古人可不傻，马超敢放纵李傕，明眼人就敢认定他心有异志。

那样的话，马超苦心经营的名声就臭了。

马超在内心叹息：

看来这长安城，不得不打啊！

但马超没有直接说，他想再听听杜畿的想法。

马超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杜畿，看杜畿对自己是何看法。

心中有决断，马超的神情跟着镇定下来。

他微笑问杜畿：“伯侯，若吾等复长安，朝廷当以何嘉奖啊？”

杜畿察觉到马超仪态的变化。

马超从开始的犹豫，已经转为从容。

杜畿明白马超内心已有定策，那他这时问自己，肯定就是一种试探了！

杜畿眨了眨眼，也露出微笑：

“畿或可入朝任公卿，或可外放一地郡守！至于府君嘛……”

马超瞳孔收缩。

杜畿见他眼神莫名，于是嘴角弧起，干笑两声说：

“呵呵，府君当擢为州牧！”

马超赶忙追问：“若为州牧，当往何处去？”

杜畿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缓缓点在舆图西北角。

“凉州！”

马超眼中闪烁精光！

他起身朝杜畿拱手一拜：“超受教！”

杜畿摇头笑道：“不敢当，以君之才，伊、霍尚不足比，畿又怎么敢称教诲？”

马超过去扶杜畿回到座位。

他心里很感激杜畿，因为杜畿给他指了条出路。

马超心里犹豫，正是他没想明白出路在哪。

受惯性思维的影响，马超之前的目光一直聚焦于京兆、雒阳两地，倒把老家凉州给忽略了。

这其中当然也有凉州地偏地贫，人口稀少的缘故。

相比起扶风郡的安逸，马超之前确实不太看得上凉州。

但杜畿点明后，马超意识到，如今除了凉州，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雍州刺史马超肯定当不上。

若换个司隶校尉，以雒阳目前十室十空的境况，连凉州都不如！

稍近点的并州倒是比凉州富裕，可马超人生地不熟，跟河东、河内二郡的士族根本没什么交集，过去等于又要白手起家。

凉州还真成了最好的选择！

就是马超得委屈一下自己的老师韦端。

毕竟他要去凉州，韦端就得让位子。

马超想通这点，心情美丽不少，看杜畿的眼神也格外亲切。

他握着杜畿的手赞叹道：“若无君，超险些自误呀！”

杜畿这时反倒露出惊讶的表情！

杜畿完全没想到马超的内心竟然挣扎到了那般境地！

险些自误……

这句话的内涵可深了去啦！

杜畿一下子反应过来，马超果真有吞吐天地之志！

想到这，杜畿的心跳都加快了。

杜畿神色莫名，还带着点惊恐，不自觉地低下头颅。

杜畿拱手说：“府君鸿鹄之志，畿敬之重之。只是杜畿还请府君谨记一言！”

马超拱手：“请伯侯教我！”

杜畿深呼吸，吐出长气：“呼——”

“府君若无伊霍之功，则王莽故事恐将重演！”

马超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起身朝杜畿再拜：“他日若得功成，必不敢忘君今日之教诲！”

杜畿露出勉强的笑容，同时内心感到自责。

杜畿忽然意识到，自己怕是养出了一条黄龙……代替炎汉的黄龙。

马超与杜畿详谈完毕。

叫来别部司马饿何。

“饿何，传我令，召集三军，进兵长安！”

饿何惊喜地反问马超：“主人果真要收复长安？！”

马超诧异。

饿何一个羌人，怎么会对收复长安这么感兴趣？

他问饿何高兴什么。

饿何咧嘴笑道：“主人，我曾听人说过，大汉曾有个叫金日磾的匈奴大臣。巫蛊之乱时，金日磾曾在长安击败叛乱。”

马超打趣道：“没想到羌儿也想效法金日磾！我看你干脆改名‘日磾’算啦！”

马超随口一说，饿何还当真了。

饿何请求马超干脆给自己赐姓，以后饿何改姓马，改叫“马日磾”。

一旁的杜畿闻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饿何疑惑，问杜畿笑什么？

杜畿想解释，但他实在笑得太用力，眼泪都快出来了。

马超替他给饿何解释：“饿何啊，我扶风马氏有一人就叫马日磾，前两年刚去世，他生前还是当朝太尉呢！”

饿何恍然大悟，自己竟然闹了个乌龙。

他愤愤不平地说：“哎，既然不能叫马日磾，那我就叫“马磾”好啦！”

马超一想也行，给羌胡赐姓名也是拉拢人的手段。

他拍案道：

“行，我同意了！你以后就叫马磾了！”

马磾大喜，双膝下跪，叩首谢恩：

“马磾谢主人赐姓名！”

于是，羌将饿何自此改名，将来更是成为名同金日磾的少数民族良臣。

第二天一早。

马超以马磾为先锋，率西凉骑兵一千人急行赶往长安。

马超则带领千五西凉军步卒和两千屯田兵在后。

杜畿被留在杜县和蓝田收拾残局。

杜县和长安近在咫尺，马磾的先锋骑兵不到一个时辰就兵临长安城下。

马磾率领骑卒到城下观望。

高大的长安城墙宛如天之壁垒，叫人望而生畏。

然而正当马磾纠结于是否应该下令攻城之际，长安城的西面忽然有人影闪过！

是城中斥候！

马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立刻对左右骑卒下令：

“快，你们带人截住敌军斥候，其余人随我樵采制造云梯！”

西凉骑兵中立马分出数个小队，前往截击从长安城中出来的斥候。

马磾则迅速带兵来到小树林樵采。

可骑卒们很少有带斧头的，只能干巴巴望着树木。

马磾把心一横，让骑卒们不要吝惜刀刃，直接用环首刀伐木。

骑卒们很是犹豫，环首刀可是兵器，用来砍树岂不是糟蹋东西？

马磾却不管，他以身作则，拔出环首刀就往面前一棵小树的树干上招呼。

砰！砰！砰！

马磾连续三刀劈在树干上，将小树砍出缺口。

随后他手脚并用，直接将树木踹断。

“都学我这么砍！不用整棵砍完，砍得差不多用脚踹就行！”

骑卒们这才放下心里障碍，学着马磾的模样砍树。

一刻钟后，马磾造出了十根四丈长的简易云梯。

他面色狂喜：“走，随我攻城！收复长安！”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