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枫翻了个白眼，不用说，定是在街上被那乱蹿的小偷给顺走了，堂堂‘玉手阎罗’竟被人偷了钱袋，说出来都觉丢脸。

楼忆澜看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又看了看叶青枫，那样子略有些无辜又可怜。

“我没钱！”叶青枫一脸吃屎的表情，她口袋里也只够付两壶酒钱。但她们喝得真不少，吃得也不少。

楼忆澜睁圆了眼睛，说道：“你都已囊空如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大吃大喝？”

叶青枫被气笑了，“不是你请我大吃大喝的吗？”

楼忆澜眉眼一弯，笑道：“可是我没钱。”比起叶青枫，楼忆澜脸皮更厚。

“……”

一个人要付账，口袋里却没钱，通常这种时候想哭还差不多，可楼忆澜却还笑。

她前面笑叶青枫没钱，现在又笑自己没钱。

叶青枫揉了揉额角，她忽然觉得，和醉鬼讲理似乎有点困难，毕竟醉鬼听得懂才怪。

叶青枫拿起了酒壶，仰脖将剩余的酒都灌进了嘴里，有钱要喝酒，没有钱也要喝酒。总归是已经这样了，干脆一滴也不要浪费。

“不就一顿饭钱嘛，等着！”叶青枫折扇一收，气冲冲的站起身。

“公子不要冲动！”楼忆澜急忙站起来拉住了叶青枫，“打家劫舍什么的，不合适。”

叶青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缓缓吐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抢，我卖艺。”

“卖……卖艺？”楼忆澜眨巴着眼睛，显然不信，她宁愿相信叶青枫杀人越货、打家劫舍。

“对，卖艺。”叶青枫说完从窗户翻了出去。

有门不走，偏要翻窗户，这不是打家劫舍惯用伎俩？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叶青枫从路边铺子借来铜锣敲打，引来了路人注视。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叶青枫放下铜锣双手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来瞧一瞧，看一看，今日在下借贵宝地为大家献艺一番，望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言罢，叶青枫一甩衣摆，还真就摆起了手势。

楼忆澜趴在窗台，眼睛微眯，认真的看着。

叶青枫身如轻燕，行云流水般的打了一套拳，然而看客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稀疏的几个，其中还包括几个形容狼狈的流民。

“花拳绣腿，没意思，不好看。”有人转身就走。

“少侠俊俏不凡，不知可有婚配……”也有看中叶青枫相貌的怀春少女。

“什么？”叶青枫像是没听懂似的问道。

黄衣少女脸忽然红了，垂着头道：“我……我今年已经十九了。”

十九岁的女孩子哪有不怀春？

何况对方还是个样貌极佳，又会拳脚功夫的少侠，就算打锣都难找。

这少女若没有看上叶青枫，还能看上谁？

少女的确抬眸正在看着叶青枫。

叶青枫摸了摸脸，叹道，这该死的帅气！为什么要长得如此国色天香呢？真让人烦恼……

如果帅是一种罪，那她已是罪恶滔天、万恶不赦。

因为她又将伤害一个少女纯洁的心。

“抱歉啊，咱们性别不合适。”叶青枫歉意的说道。

黄衣少女眼睛越睁越大，脸上各种表情像走马灯一样闪过。

“噗呲！”楼忆澜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声道：“他脾气虽然有点怪，但是个好人，姑娘你千万不能生他的气。”

少女像咬着唇，低头不语。

楼忆澜又笑道：“我家阿弟未曾婚配，年方二四，不仅模样俊俏，温柔体贴，乃是江湖有名的大侠，各位姐妹若不嫌弃，麻烦捧个场，打个赏，阿弟还有更多绝活献上！”

楼忆澜此言一出，有不少少女小娘们围拢了过来。

“大侠会口吞宝剑吗？”

“大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看看！”

“接白刃、捞油锅、喷火，这些大侠都会吗……”

叶青枫一阵无语，想了想说道：“在下不会喷火，但会玩火。”

说着叶青枫抽出腰间落羽扇一展开，瞳孔瞬间红芒闪现，运起真气，霎时，一团火球如莲花般盛开，接着扇子一挥，火球突然分裂成无数朵小火光，随着叶青枫的动作，像一只只火蝴蝶翩翩飞舞。

“好美！”

楼忆澜看向叶青枫，却见叶青枫一脸笑意，火光映照着她那张俊秀的脸，煞是好看。

叶青枫忽然脚尖轻点，纵身跃上了屋顶。

幻星剑出鞘，闪出了蓝色光芒。

“醉舞长剑指虚空，一剑独舞破苍穹。”

幻星剑轻飘飘刺出，像是流水那么自然，如清风摆枊，行云流水，流畅之中尽显飘逸，自然之种尽展柔美。

剑法轻灵流动，挥尘如意，一连几招，剑光如流水缠绕上火光，叶青枫手腕轻轻旋转，两抹光束像极了冰与火，相互碰撞，溅出火星，又极尽缠绵，难舍难分，光束随剑刃上下翻飞、左右盘绕，乌黑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起舞，美丽至致，绚烂至极。

“哇——”

周围的人仰着头，望着在屋顶上舞剑的人，轻声赞叹，看热闹的孩童纷纷拍手欢笑。

“当啷！”终于已经有人开始往地上的铜盆丢铜板。当真是精彩绝伦，连楼忆澜都恨不得给叶青枫打赏一二。

破虚空，碎流影，徒留痕，剑转流云。一舞尽，叶青枫轻盈落足立身，颇有飒沓临风意气。

叶青枫微微一笑，忽然一振衣袖。

“铃——”

扇柄挂着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铃音，随即火光拖着长长的尾巴窜天而起，在飞起的那瞬间聚拢，犹如一只展翅火鸟，拖着长长的光束，冲入高空，绚烂夺目，久久不散。

“神勒！”

“好好好！”

有人惊叹，有人拍手叫好。

楼忆澜心中亦是震撼，只听闻‘落羽墨殃，焰及四方，黑铃声起，万鬼噬魂。’这叫人无不闻风丧胆的落羽扇，竟也会有如此美轮美奂的一幕。

围观的人纷纷朝盆里一个铜板接着一个铜板往里丢，盆里的铜板愈发的多，甚至还有人开始丢些碎银子。

叶青枫跃下屋檐，端起铜盆，开始细数今日的收获，眼角余光瞥见黄色衣裙，叶青枫抬起头，却见刚才那黄衣少女正垂眸看着她。

少女叹了口气，多好看的一个人啊，可惜却是个断袖，无不惋惜的摇了摇头。少女放下一锭银子，转身快步离开了。

随着火光消散，围观看客渐渐散去，还有几个意犹未尽的孩童死赖着不肯走。

“你是神仙吗？”有小孩问。

叶青枫眉眼展笑，答道：“这世上哪有神仙。”

“那你怎么变出火鸟？”

“这是戏法。”

“戏法？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叶青枫瞅了眼小孩，见他衣衫虽整齐，但有些破旧，她蹲下身，对几个孩童招了招手，分了些铜板给他们，“小孩子不能玩火，懂吗？”

几个孩童乖巧地点了点头。

“去买糖葫芦吃吧。”

孩童一哄而散，叶青枫转过身，满脸笑意的冲楼忆澜扬了扬手中的钱袋，“这回轮到我有钱了，我请你罢！”

楼忆澜趴在窗沿上，痴痴地看着叶青枫，她想，这世间竟也会有人为她当街卖艺，这样好的一个人，若这人不是女儿身，自己恐怕真的会爱上她。

“在想什么？”叶青枫将装满铜板的钱袋抛了过去。

楼忆澜伸手接住钱袋，颠了颠，笑道：“我在想，白吃白喝真的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人若要活得愉快些，也得带几分傻气，做几件傻事。”

叶青枫笑了，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