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

长街尽头走来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老叟，不时发出几声咳嗽声，看上去年逾古稀，手中拄着条拐杖，脚下一瘸一拐。女的身形苗条，她的手几乎用黑布条缠绕，脸上蒙着黑面，浑身上下遮得严实，只露出了一双乌光溜溜的大眼。

他们走到一家药堂前。

女子叩了半天门，里头只传来一个伙计的声音，“大夫不在，明日再来。”

女子又继续叩门，“买药。”

“已经睡了，明日再来。”

老人有些不耐烦，直接提掌将木门拍开。

伙计一脸惊恐从里间冲了出来：“你们什么人！？”

“咳咳咳……你没必要知道。”老人一阵咳嗽，他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般沙哑刺耳。

“你们要干什么？”

老人道：“要最好的刀伤药和……神龙丹。”

一旁的蒙面女子闻声望了过来，眼中闪过一道神光。

伙计眼神在老人和女人之间来回打量，表情怪异道：“我们这没有神龙丹。”

老人手中匕首赫然抵上伙计的咽喉：“好好想想，到底有还是没有？”

伙计动也不敢动：“你……你……你先把刀放下。”

老人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伙计颤声道：“把……把刀放下，药，我给你拿药。”

老人笑出了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将匕首拿在手上把玩，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刀刃冷锋，那手根本就不像一个老人的手。

寒光映着他的眉眼，那双眼睛深邃如潭，根本就不像一个老人的眼睛。

伙计麻溜的从柜子里取了药，塞到老人手里，然后又迅速收手，躲得远远的。

老人接过药揣进怀里，说道：“你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

伙计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人活得太虚伪了就会很累。”老人朝伙计走去，“要不我帮帮你。”

伙计吓得连连后退，整个人如筛糠似的抖动着，“不必了不必了。”

老人走到他的面前，一双眼就这么看着他，“不必害怕，我不滥杀无辜。”

伙计长松一口气。

老人眉眼弯弯，仿佛在笑，但他的匕首却飞似的划上了伙计的咽喉，口中道：“但我不喜欢说假话的人。”

鲜血飞溅。

伙计倒在地上，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目中满是幽怨恐惧，直到瞳孔逐渐涣散，身子僵硬。

蒙面女子冷眼旁观，忽然道：“你这样杀人不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怕什么？一群蝼蚁而已。”老人手在脸上一摸，瞬间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年轻略显苍白病态的脸，狭长的眼眸，微微扬起的嘴角，更添几分邪魅，正是魏淮卿。

他将匕首在伙计的衣服上蹭了蹭，蹭得发亮无血渍才收回刀鞘。

“过来帮本王上药。”魏淮卿拄着捌杖一瘸一拐的往药堂里间走去。

蒙面女子眸光闪过恶心，“你自己处理。”

闻言，魏淮卿回过头眯着眸子，玩味笑道：“怎么，怕本王对你做什么？”

蒙面女子失笑：“你还能做什么？”

似乎被她这句话气到，魏淮卿捂着嘴咳嗽个不停，一双眼睛如同鹰隼，阴鸷而警惕地盯着女子。

“神龙丹，你该不会以为它还能长出来吧？堂堂祁王，竟然变成了太监，哈哈哈……”

“闭嘴！”

魏淮卿的声音变得尖厉，眸光阴狠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食肉寝皮才甘心，尤其是她那异样的眼光，更是让他心中难以忍受。

“啧啧啧，人啊总是听不得大实话。”女子轻笑，“只可惜祁王现在不是不行，而是没有，否则我倒有些方子，比如‘春蚕壮阳方’‘龙虎大补丹’，奈何你用不上……”

“我让你闭嘴……”

魏淮卿抬手狠狠扇在女子脸上，“啪”的一声，女子头歪在一边，脸上的面巾已脱落，露出了一张年轻秀丽的脸。

他笑，笑容讽刺：“……咳咳咳，周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魏淮卿一双眸子，如鹰隼般锐利，如刀锋般森冷，死死的刺向周妍，“你不过是你爹为了活命，与一个娼妓生的贱人而已，哦不，你连人都不是，只是个解毒的药，一个药有什么资格说话。”

周妍转过脸，笑道：“可是你偏偏就需要我这药。”

“你以为本王真不敢杀你？”

“三年前你就没杀我，现在也不会。”

周妍继续道：“因为你怕死，就是因为你太怕死了，所以才会相信什么‘闭眼你就死’这种毒药，居然用我的血解毒，对中毒人来说，我的血是解药，可对没中毒的人来说，就是毒药了。这三年来若不是用我的血养着，你也活不到现在。”

魏淮卿阴阴的笑了笑，“所以，这全天下也只有我魏淮卿能碰你。一个不完美的女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你说这是不是绝配？”

“这三年你是不是也很享受？”魏淮卿玩味浅笑，抬手圈上她的腰，道：“不然为何不逃？”

周妍苦笑，“我逃得了吗？我又能往哪里逃？”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男子弯腰附在耳畔，音如鬼魅。“今晚，本王如你愿。”

他说着，手已探入衣襟。

周妍想躲，可是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魏淮卿依然在笑，他的手在腰畔游离，磨蹭着细嫩的耳垂，低声耳语：“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说慌的人。”

微微的麻痒让她身体轻颤，她嗤笑道：“可是你现在也不喜欢听真话，你觉得……”腰际的手蓦然一紧，她低哼出身。

“别激怒我，对你没好处。”满意的笑了笑，他埋头啃上雪白的细颈。

利齿咬破皮肤的刺痛感，让她浑身颤栗，忍不住闷哼出声。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腥甜入口，很快便咽了下去。

“没有血你连一个月也活不了，但一直靠血养命，身体的毒反而也越来越深，也不过是多几年苟活，何必垂死挣扎。”周妍低声道。

“待本王找到了藏宝图，自然就不用这般苟活。”他舔了舔嘴角溢出的一滴鲜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他警惕性太高，我没无法接近。”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想其它办法？”

“什么办法？”

抚着柔滑的肌肤，他俯身在耳畔轻语，“不是还有这个么？”

“你让我色诱？”

“你不愿意？”

她久久不曾答话，魏淮卿眼光沉沉，五指游曳，忽然抚上高耸的峰顶狠狠拧了一把。

女子苍白的脸一点点红起来。

细指无意识的揪住衣袖，漆黑的眼眸合上，掩去了冷光。

“自然是听你的。”

魏淮卿邪气的扯了扯嘴角，“既然你这么听话，本王就好好奖励你一番。”

唇沿着秀颈落至肩上……

恍惚间一瞥，与那躺在地上的死人四目相对，那双眼睛睁得极大，直直的看着她，她浑身一颤，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从脚底蹿上头顶。

一个从出身就被做成毒的身体，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敢碰。

在遇到魏淮卿以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小时候不懂，为何人们总避着她，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曾牵过她的手，直到自己养的小兔子死了，养的小鸟也死了，她才渐渐明白，她不过是父亲手中的毒药。

她是毒，亦是药。

她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但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的下贱骨血，渴望着拥抱抚慰，放纵着沉沦在那无尽的欲望中。

她就像一株毒花，在漫长的时光里独自开放，散发着艳丽让人心醉的香气。

最终长成了这世间最美、最毒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