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山村

双山村，一个很小很普通的村子，因为村子南北各有一座山而得名。村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里比较偏僻，平时也少有外人到来。不过今天夕阳西下时，村口的土路上传来了咕噜咕噜的车轮声。一些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村民都转头看向村口，一辆独角牛车缓缓地从远处驶来。

“村长，有人来了？”一个握着木叉的壮汉神情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村口，对身前的一名老者说道，说话的同时，手不自觉的紧握了一下手中的木叉。

“先去看看再说，只有一辆独角牛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老者沉吟了一下，带着壮汉向村口迎去。一路走着，一些好奇的村民也自发的跟在老者和壮汉的身后。

“不知道客人从哪里来啊？”老者走到村口，躬身拱手问道，神态语气颇为恭敬。

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这些普通的村民都是尽可能表现出尊敬，对于处在最底层的他们来说，这是处世避祸的基本原则。

“敢问这位老爹如何称呼？此处又是何地？”一名男子赶忙从独角牛车上跳了下来，也拱手道。

“不敢当，此地是湾河镇辖下，名双山村，老夫乃是本村村长，名金宏。”老者一边回答一边偷偷瞄了下对面。

男子个头大约一米八左右，面容英挺，不过略有些消瘦，眉宇间有些许淡淡愁容，不过身材倒不弱，一身青色长袍显得有些陈旧但是却也干净整洁，腰间系着一条绿色的腰带，看上去不像是庄稼人。身后的牛车上一名女子怀抱一个婴儿静静的坐着，女子容颜姣好，身穿一件淡绿色的长裙，安静从容，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这两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显然不是我们村子附近的人”金宏村长内心悄悄有了判断。

“原来是村长大人，失礼了”男子听闻也是赶忙一拱手，“在下杨晋，车上是内子和孩子，我们赶了一天的路眼见天色也晚了，不知道今晚可否容我们在村内歇息歇息？”

“客气，大人村里请”杨晋的态度显然让这些处在底层，经常被呼来喝去的村民们既感到惶恐又非常有好感，金宏一侧身，边走边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村的第一好汉金铎。”

杨晋对着之前跟在村长身后的壮汉又是一拱手：“金铎好汉，幸会，如此打搅，多谢了”

金铎抓了抓后脑，脸面涨红，笑道：“什么第一好汉，让大人见笑哩。”周围朴实的村人们闻言都一起笑了起来。

看着这些略显紧张但是性情憨厚的村民，杨晋也是微微一笑，拉着独角牛车进村了。一路上金宏一直伴随在杨晋身旁，随意介绍着村里的情况，好奇的村民们则是远远一直尾随在车后，小声的议论着这对夫妻。一些村里脏兮兮的小孩子们嬉笑着围着独角牛车前后奔跑着。

到了村长家门口，杨晋扶着楚儿下了车，一同随村长进了屋，尾随的村民们立刻围上了一直跟在旁边的金铎。

“金铎大哥，他们是哪里来的啊？”

“金铎大哥，他们来干嘛啊？”

……

“金铎哥，那个车上的女人好漂亮，他们是夫妻么？要是我能娶这么个女人就是少活五十年也愿意啊！”一个瘦瘦的家伙嬉皮笑脸的说道。

金铎一下子被一群人围上来正吵得头晕脑胀，不知道该说什么呢，正好听到这句，顿时一个大巴掌拍在了瘦子的头上：“就你？人家神仙一般的人物也能看上你，做梦吧！”众人大笑不止，瘦子也嘿嘿的挠挠头不再做声。

在门外吵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村长家的正厅里，金宏和杨晋夫妇正对面而坐。

“多谢村长容我们歇息，这点散银聊表谢意。”杨晋将手上的一串大约三十几个银珠推放在金宏面前。这是整个大陆的通用货币，分金珠银珠和大钱，兑换关系都是一换一百。像双山村这样的，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大约也就三四十个银珠罢了。

“大人何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万万不可。”金宏连忙慌张地站了起来，拒不敢接受。

“村长无需多礼，大人什么的愧不敢当。”杨晋并没有接手推回的银珠，反而是拱手对金宏说道，“不瞒您说，我夫妻二人是北边琅夜行省人士，本是想到帝国南疆的凤海城去，不曾想内人于路上产子，现在内人体虚，孩子又小，只怕是无法继续赶路了，还想劳请村长能容许我夫妻在双山村住些日子，等孩子大点再走，不知可否？这些银两权当购地置房的费用，不知村长意下如何？能不能帮帮我夫妻？”

看着一脸诚恳的杨晋和一旁一心低头慈爱的看着怀中婴儿的楚儿，金宏略一犹豫，点头道：“也罢，这村子一年到头也来不得一个外人，空地方到多得很，既然大人不嫌我们这里简陋偏僻，那就住下吧。不过要等孩子大些，那恐是需要住的久了，明日我喊些人来帮忙在村西头给大人盖个小院吧，不过这些太多了，就是盖两个院子也用不了这么多。”

“村长大人不用客气了，剩下的就给村里置办些什么吧，我们住在这里少不了要麻烦大家伙，还望村里大家多多照顾。”杨晋道。

金宏闻言一愣，确实，村里早就想添置些牲口农具车子还有护庄的武器之类的东西，不过对于这些庄稼汉来说实在是太昂贵的一笔开销，所以一直没有行动，如今……

金宏思量再三，说：“好吧，那我且收下了，大人就放心的住在这里吧，谁敢打扰你们老头子我敲断他们的腿。”

说着不由的笑了出来：“另外也别叫我什么村长大人了，痴长几岁照应本族本村周全而已，当不得什么大人，不嫌弃就称呼我一声金老伯吧。”闻言，杨晋和抬起头的楚儿相视一笑，“那便多谢金老伯了！那以后也不用万万不用叫我们什么大人了。”

夜，金宏家的客房里，楚儿轻轻的把睡着的婴儿“杨羽”放在床上，回头看着正把门关好的杨晋，语气微微有些犹豫的轻声说道：“晋哥，我们在这里应该可以躲过他们了吧？”

关门的手微一僵，随即飞快的把门插好，杨晋转身望着站在屋子中央的妻子，昏暗的灯烛火映照着她的俏脸，大眼睛闪烁着。

杨晋缓缓上前轻轻把妻子揽入怀中，安慰她道：“这里这么偏僻，村长也说一年到头都不会来一个外人，我们藏在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等时间长了他们放弃了，我再带你远走高飞。”

“也带着小家伙么？”楚儿俏脸微抬看着丈夫，怯生生的问道。

“额……”杨晋一愣，看着妻子眼中迅速汇集起来的雾气，连忙说：“带，你喜欢这孩子那我们去哪里都带着他，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听到这些，楚儿立刻破涕而笑，柔声道：“晋哥，给他取个名字吧，既然是我们的孩子就跟你的姓，算是我们的大儿子。”

“大儿子？听这意思我还会有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杨晋不禁笑道。

楚儿双颊立刻飞上一片红晕，双手轻捶杨晋的胸口嗔道：“讨厌你，快起名字吧！”

“哈哈”杨晋看着楚儿娇俏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他心中实在是爱极了这个女子，口中应道：“好吧”

于是拉着楚儿的手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婴儿，他沉思了片刻：“我们遇见他时，他躺在羽树下，树上又全是羽鸟，这孩子周身也都是羽鸟的羽毛……嗯……就叫他杨羽吧，既简单，又好听也有纪念意义。”

“杨羽、杨羽……”楚儿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恩，就叫他杨羽吧！”旋即轻轻弯下身去，慢慢抚摸着熟睡着的婴儿，嘴里呢喃道：“羽儿、羽儿……”看着这一幕，旁边的杨晋不禁有些痴痴的醉了……

从这天开始，这对颇有些神秘的夫妻和他们的孩子杨羽就在这个大山中默默无闻的双山村住了下来。

就在杨晋夫妇带着杨羽安心在双山村住下的时候，离他们无尽遥远的北方，一片枯寂的大荒原，一座孤峰犹如万仞长剑矗立在荒原之上。孤峰的峰顶，坐落着一座漆黑城堡，笼罩在一片让人压抑到崩溃的死寂乌云之中。

城堡中，空旷的大殿内，光线异常昏暗，两排架在墙上的碧油油的火把就是整座大殿全部的光源。一个黑袍大汉，面向大殿的最深处，浑身颤抖着跪爬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良久之后，有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不大，苍老而低沉，但是充满着一种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战栗的魔性，一言一字都隐隐震的这空间微颤，仿佛这声音的主人就是这世界的主宰，他若一怒，天崩地裂一般。

“所以，你回来就是要告诉我，你们再一次弄丢了？”那声音低低的说道。

“主人息怒，我们的确是按照感应到的指引前去寻找的，只是……只是主人也知道，祭坛缺失了一角，所以……所以可能……可能是有点偏差……”那黑袍大汉头也不敢抬，一边拼命的磕头，一边战战兢兢的解释着。

“你认为我需要听这样的废话么？”那声音冰冷而无情，直接打断了黑袍大汉的解释，“两百年前，你的前任就弄丢过一次好不容易找到的猎物，他也因此挂在那边的火把下面，为火把提供了两百年的尸油，你也想和他一起吗？”

黑袍大汉面色苍白，偷偷的用眼角瞥向了大殿一角。那里的墙上架着一个火把，火把下面的阴影中，吊着一个人类的轮廓。

他一阵头皮发麻，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还活着，不过就算还活着，两百年来，自身的血肉精华不断的被抽取出来以供上面的火把长明，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那是他的前任，就因为两百年前办砸了一件和他如今类似的差事，所以落得了个这般下场。

“主人饶命啊！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再去寻找的！”那大汉磕头的速度更快了，拼命的求饶着。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们找不到猎物，那你就自己挂在那边的火把下面吧！”那声音传出，透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多谢主人！主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大汉如获大赦，猛磕了一阵头，而后起身，不顾自己额头上的斑斑血迹，小心的躬身退了出去。

“主人，就这么放过他了？”突兀的一道身影缓缓的从大殿一侧的黑暗中走了出来，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额头上有一道似蛇一般的弯曲血痕。

“和上次明明抓到猎物还让他逃脱不同，今次毕竟是祭坛有损，时间地点都有太大的偏差，倒也不能全怪他们办事不利。”那声音再度响起，“不过我已经等不及多久了……”

那男子微微的一躬身道：“主人无需多虑，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但愿吧……”那声音逐渐飘远，最后变得淡不可闻。

男子站直身躯，扭头看向大殿门口，若有所思，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