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寇

第二天一大早，杨晋家院门外就来了几个人。村长金宏，还有大儿子金晖，金晖左右手一手拽着一个小孩子，正是他的一双儿女金莽和金秀。昨天金宏已经来找过杨晋，正对杨羽有些孤僻而感到头疼无奈的杨晋和楚儿大喜过望，当即就答应了。今天是金宏带着自己的孙子孙女来行拜师礼的。

杨晋迎了出去：“金老伯、金晖兄弟，快请进！”

金宏一拱手道：“打扰贤伉俪了，今天我这是把两个不成器的小东西送到你们这里来接受你们管教的，还请多费心啊！”

杨晋笑道：“客气了，反正要教羽儿，多几个同学也是好的。”

金宏冲着身后的金晖使了使眼色，意思让他也说点什么。金晖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满面通红的说：“这两个小崽子如果有什么让先生生气的，别客气，只管打，尤其是金莽，皮糙肉厚的不怕打！”

杨晋听得一愣，一旁站在金晖身边的金莽却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就知道打人……”

“你！”金晖在外人面前被自己儿子顶撞，哪还挂得住面子，一瞪眼就挥手拍向金莽，金莽也不敢躲，只好闭着眼睛咬牙准备硬扛这一下。

旁边的杨羽瞧的清楚，金晖离金莽很近，这一下金莽是铁定逃不过的，可是明明还有两步距离的杨晋不知怎么的，一抬腿就到了金莽身旁，左手轻轻一挥一带，金晖带着掌风的巴掌就莫名其妙的落了空，同时右手一圈就把金莽拉在了自己身旁，笑道：“金晖兄弟，既然如今他们是我的学生了，那管教之责就交给我来吧。”

金晖一看只好无奈的一拱手说：“那就有劳先生了。”

就这么着，杨羽有了两个同学，一个五岁的金莽，一个三岁的金秀。他俩称呼杨晋“先生”，称呼楚儿“楚姨”。

往后的日子三人就是天天在一起学习，但是因为起点资质等等不同，显然三人所学皆有不同，杨羽自不用说，现在的他基本上都是自学，只在遇有特别晦涩高深难懂的地方才去请教杨晋或者楚儿。

金莽和金秀情况又是不同，说起来竟是看上去莽撞粗枝大叶的金莽更加有天赋一些，相对的金秀还真是如她担心的那样有点笨。资质上哥哥比妹妹强，但是毅力上确是妹妹比哥哥强。

金莽学的快，不过忘得也快，而且坐不住，总想这里摸摸那里动动。金秀却是很能坐的住，她学的慢，却是笨人自有笨办法，一遍记不住那就来两遍三遍五遍十遍，直到记住为止。

而且相对于杨晋和楚儿教授，杨羽教她的东西她反倒是学的更快些。每次学会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演练给杨羽看，因为杨羽看完之后就会轻轻地拍拍她的头，夸奖她几句，如此金秀更有干劲了。如此几个月时间慢慢过去了。

这天金莽早早就交了功课跑出去玩了，金秀则认真的跟着杨羽一起还在学习。杨羽放下手中的书本，看了眼身边这个正一笔一划用心写字的金秀，突然笑道：“秀儿，你天天跟我在一起闷不闷？”

金秀闻言一愣，旋即笑着说道：“和羽哥哥在一起怎么会闷呢？只要你别嫌我笨就好。”

金秀年岁虽小，但是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经隐隐显出日后她必然是有成为红颜祸水的潜质。杨羽看着她竟有些呆了，突然自言自语冒了句：“难道秀儿你就是我的青梅竹马吗？”

金秀没有听懂，但也听出来似乎杨羽在说自己，一下来了兴致：“羽哥哥，什么叫青梅竹马？”

杨羽一愣回过神来，这个词刚刚是从自己的混乱庞杂记忆中自动跑出来的，连带着还有一首诗。

杨羽完全想不出来这是怎么了，但也不以为意，就跟金秀解释了“青梅竹马”的意义，顺便还教了她四句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金秀却是会错了意，她的大眼睛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说道：“这是羽哥哥写给我的么？好高兴啊！我一定会好好记住的！不过……长干里是哪里？我们住的地方叫双山村，也不叫长干里啊？”

杨羽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过显然金秀也并不是很在意，她只是默默的在心底牢牢的记住这几句诗。

这几天村里的气氛很有些异样，听说离隔壁徐山镇不远的一个镇子被附近山里的土匪围攻了，湾河镇所在的慕廉行省总督震怒，发兵围剿。

虽然土匪溃败，但因为官军计划不周，未能全歼不说，反倒导致大批流寇四散奔逃，殃及四周好几个镇子。虽说还隔着个徐山镇，不过湾河镇的人也都有些人心惶惶，这其中也包含着双山村。

村长金宏家的堂屋，金铎、金晖以及其他几个村里的壮汉正忧心忡忡的坐在一起。

“爹，最近一直有传言说流寇到了徐山镇地界了，那离我们也不远了……”金晖开口说道。

另一个壮汉接道：“我前天砍柴碰到几个逃难的，说是徐山镇的孟古村被流寇洗劫了，所有财物粮食都被抢光了不说，女人也都被侮辱了，最后村里的人都被杀了，那孟古村比我们还要大些吧，最后竟然是只有几个刚好走亲戚不在家的活下来了。”言罢那人脸上泛起一丝苍白，眼中恐惧之色竟是无法掩饰。

“这事我也听说了，看来多半不假，金铎，这些天提醒村里大伙多加留意，让人在村前村后的大小金山上设几个了望点，如果发现有大批陌生人靠近及时敲锣通知村里。”金宏村长的脸上露出一丝疲色，“总算是还有些准备，前两年买的那批武器现在也要派上用场了，金晖，你和金铎一起去村北的仓库里把那些刀枪都起出来，安排人都磨光擦亮了发到每家每户的壮劳力手中，另外再安排几个跑的快的，一但发现流寇迅速向湾河镇上报信。万一有事，女人孩子往北面大金山上撤，男人们不管老壮全都给我挡在山下的，说什么不能让土匪过村上山，我们只要能坚持到官军来就好了。”金宏迅速的做着安排，金铎金晖等人也在下面应诺着。

杨晋家，杨羽、金莽和金秀在院子里学习，杨晋和楚儿在屋里轻声说着话。

“晋哥，我这几天听说很多关于流寇的消息，现在人心惶惶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楚儿的话音里也有着一丝担忧。

“希望他们不会到这里来吧，如果真来了，就凭村里金铎金晖他们几个那样的身手，是根本不可能拦住那些土匪的，唉……”杨晋也是微微一叹息，他很清楚常年在刀尖上玩命的那些土匪是如何强悍，在这些人面前，双山村的人就像羔羊一样，除了被屠宰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那……要不我们先出去避避？”楚儿犹豫了一下说道。

杨晋摇摇头：“且不说我们能避到哪里去，仅仅只是在这危急关头抛弃双山村的人自顾逃命，我杨晋还做不出来，这些年我们隐居这里没少受村里众人的照顾，我们不能这样！”杨晋说的斩钉截铁，楚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你放心吧，如果真有流寇来，我说什么也会护得你们和双山村的安全！”杨晋轻轻抱住楚儿，在她耳边缓缓承诺道。

“恩”楚儿轻轻的答应着。

双山村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因为的确有一股流寇盯住了双山村。

“当家的，我回来了！”密林里一处阴暗的角落，一伙面目狰狞的黑衣大汉或坐或躺，四周还有十数人手持钢刀散开警戒。一个瘦小的汉子灵巧的奔跑跳跃着来到人群中心一个大汉的身边。大汉面庞上从左向右一道刀疤几乎让他毁容，双眼闪烁着冰冷的凶光：“说！”

“前面是湾河镇地界，算是这附近比较肥的地方，不过我们这点人去镇上怕是不行，只能在周围的村子里想想法子。”瘦小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大汉的脸色。

“继续”

“我打探清楚了，这附近有四个村，其中两个村比较大都有上千人，怕是不好下嘴，另两个其中的一个距离湾河镇太近，只怕一有动静镇上的驻军就会赶过来。最好拿下的是一个叫双山村的小村子，村上只有三四百口人，青壮的也就一百来人，其余都是老弱妇孺，村子南北各有一山，他们在山上设了警戒点，我们只需要趁黑摸了两边的警戒点，然后再东西一堵，那就是瓮中捉鳖啊，保证一个都跑不了。”瘦小汉子说的得意，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壮汉听完一言不发，反倒是闭目养神，瘦小汉子脸上的得色慢慢消退，不敢再说什么垂手站在一旁。

“那村上可有修炼的高手？”许久之后壮汉突然开口问道。

“不曾有！我查过，那村上最厉害的就是经常进山打猎的二三十人，我曾隔着山谷远远的看过他们捕猎，没什么内劲和技巧，就是有两膀子力气”瘦小汉子赶忙答道。

“好，既然如此这个双山村我们就收下了。”壮汉说道，“都记住了，做完这票所有人都杀光，然后向东进崇天岭，到那边就不用再怕官军追捕了！熬过这阵子风头，咱们再出山，又是一路好汉！”

“是！当家的！”周遭一片杀气腾腾的低喝声应道。一股黑色凶厉洪流静悄悄的向着双山村席卷而去。

杨晋已经好多天没敢进山了，他也害怕万一自己不在的时候流寇犯村，不过一直不去打猎家里就要坐吃山空，虽然金宏村长以给金莽金秀交学费为由也接济了家里一下，不过这不是长久办法。

杨晋思虑了很久，他找到楚儿说：“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我打算明天进一次山后天回来，多打些猎物，这样我后面就能多在家呆着，不然现在只怕没法维持了。”

楚儿也思虑了一下，这么多天来虽然大家都很害怕不过周围却是没有听到什么流寇的消息，让丈夫趁这个当去捕获些猎物也好，毕竟家里的情况也有些不容乐观，想到这里楚儿说：“好吧，晋哥，你去吧，注意安全。我和羽儿在家等你。”

“恩，你们在家多小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杨晋说完就转身出了屋子，他又去别的猎户家询问了一下，有几人也是同样的情况，于是大家约好明早出发。

杨晋和他的同伴们没有想到，甚至整个双山村都没有想到，就在杨晋他们进山的那天晚上，村子南北大小金山上设置的警戒点全部落入了流寇的手中，而此时的双山村还懵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