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山上找了好久，都没再找到他，阿爹身子沉，我只能带着阿爹先行离开，来到了这里”

这柱子，这桌椅，赵虎看着这屋子，眼里满满的都是思念

“这个屋子，原本是阿爹的，是他还未嫁给我父亲之前所住的，我本想等阿爹生产之后再去找小毛，可是天不遂人愿”

赵虎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有一天阿爹突然肚子痛，难产，他甚至都没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撒手人寰，孩子也胎死腹中”

因为太过于激动，桌子差点被拍碎了，周敬安慰了许久，赵虎终于才平静了一些

“再后来，我处理完阿爹的后事，就去找小毛，可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直到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片被撕烂的衣服，那是小毛被带走那天穿的衣服，那个时候我以为，他真的被那林子里的虎狼吃了”

顾言听着心里难过的不行，看着赵虎这般模样，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小毛当年失踪了三个月，后来是村里有人去外面走亲戚的时候，在一个小山坡上发现了，他好像是从山上滚下来的，那人心善，就将人给送了回来，只是当时小毛好像撞到了脑子，前面的事情是一丁点都记不得了，人也变得有些憨傻起来”

周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以为这两个人只是年少相遇，多年未见，不曾想这中间还夹杂着这么多的血泪

“那件喜服，原本是你阿爹的是吧”

赵虎点头

“阿爹是在寺里长大的，因为天分很高，所以跟着寺里的武僧学了功夫，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年少轻狂不知深浅，十七岁给师傅留了一封书信就下山了，阿爹年少不懂人心，再加上他哥儿的身份，以至于吃了很多哑巴亏，有一段时间，阿爹太过丧气，就在这里建了这间屋子，准备一个人过活”

突然，赵虎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直到后来，在这里救下了我父亲，那个薄情郎，他们两个人心意相通，互许了终身，还拜了了天地，可祖父祖母怎么肯让一个身份不明的哥儿进门，闹了两年，父亲终于妥协了，娶了我母亲”

赵虎望着那明月，心中惆怅不已

“父亲和母亲两家是世交，两个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只可惜那两小无猜只不过只是我母亲一人的单相思，后来母亲入府之后，备受父亲冷落，直到有一日在偏院撞见了我阿爹，两人才知晓了真相”

就像是冰与火的碰撞，注定了会两败俱伤

“母亲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喜欢她才迎她进门，不知父亲还有个情郎在府中，阿爹一直以为他被父亲拘在府中是因为祖父祖母不喜，不知父亲已经娶了新妇”

周敬着实是震惊到了，渣男的花样是真的多啊

“你母亲和你阿爹…..”

情敌相见的修罗场，这得是多么惨烈的场面

只是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只是摇了摇头

“我母亲是正经的名门闺秀，我阿爹是正直刚毅的少年侠客，断不会不明是非的就将怒火迁怒于旁人，只是他们都犯下了一个大错，那就是都太爱父亲了，两个人都退了一步，互相接纳了彼此”

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人

“母亲自从知晓真相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有了身孕后心结更甚，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占了阿爹的位置，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便做了这件喜服，绣上阿爹最喜欢的凌霄花，希望等自己走后，阿爹能和父亲终成眷属”

“可你阿爹到最后也没穿上这件喜服对不对”

若是真的穿了，赵虎断断不会将这件衣服送给小毛

周敬这一问，揭开了赵虎心头的一道疤，他突然大笑起来，可这笑声满是悲凉

“所谓眷属，不过是母亲的空想罢了，母亲走后，父亲为了前程外出，常年不归家，阿爹因为母亲的死心中有愧，放弃了自由，无名无份的留了下来，学着操持家业，照顾我这个幼子，至于父亲，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哪里会真的让阿爹嫁给他做正室”

那个人，甚至都没有承认过阿爹的存在

月光下的三人久久无言，赵虎的身世揭开了冰山一角，但周敬并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打算，也不想再揭开赵虎的伤心事

“无论如何，你如今和小毛苦尽甘来还成了亲，无论是你母亲还是你阿爹，在天有灵都会高兴的，只是既然如今你跟他已经成亲，未来，你是要如何打算”

究竟是带着小毛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去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讨回本该讨的公道，还是就留在这里，重新开始

赵虎没有丝毫的迟疑

“我阿爹临终前，叫我一定要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怨念，莫要再卷入那些无谓的争斗中去，这是他的遗愿，我不想违背，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我绝不会，让他变成第二个姜云

周敬明白他的意思，也尊重他的决定

“老天爷让你们再次重逢，就是为了再续你们这段前缘，我之前担心你行事操之过急，伤了小毛，如今看来，你心里通透的很，我也就放心了”

顾言的心也是落到了肚子里

“小毛单纯善良没什么心眼，平日里就是受了欺负，也是憨傻的笑一笑就过去了，你既然选择了跟他成亲，就希望你能善待于他，莫要让他再像以前那般，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连个疼都不敢喊”

“这是自然，有我在，以后定然不会再让他受任何的委屈，也决计不会再让人欺负他了”

赵虎信誓旦旦的保证，周敬和顾言也安了心，今日毕竟是他跟小毛的洞房花烛之夜，他们两口子也不能真的把赵虎留到天明

三人缓了缓情绪，待这悲伤的情绪散去了些赵虎才开口

“以后，不要叫他小毛了，他有名字”

顾言有些疑惑，赵虎解释道

“当年阿爹问过他，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说想要个名字，家里的哥哥都有大名，只有他是没人喜欢的小毛，阿爹就给他取了新名字”

冠吾之姓，望你刚毅不屈，健康长寿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是小毛了，他是姜柏，姜云的姜，松柏的柏，姜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