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磊司躲在一个角落偷懒，他看见我去了，假装手忙脚乱地干活。

我嘲笑他：“工作这么积极，年底老板会给你发个大红包。”

他脸皮超厚地说：“我累的时候你看不见，我刚闲两分钟就被你这个大领导逮住了，运气有点背。”

我说：“反正你闲我是看见了，你忙我是没看见，任何一个老板都不养闲人，你眼睛要机灵点。”

杜磊司：“幸好不是被老板看见，要不然大口包小口（回），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知道就好，跟你商量点事儿。”我说。

“好事就讲，坏事莫说。”他说。

“兄弟，你得为我分担一点压力，机器的小维修你尝试一下，学点技术。”我说。

“我不答应，你又下不了台。我答应，又捞不到任何好处。”杜磊司说道。

“我请你喝酒。”我说。

“你又不天天请我喝酒，你我兄弟之间的私事，什么忙我都可以帮。比如你高伟弄了一桌子好菜，撑死你也吃不完，这个忙我一定帮。如果是厂里的事，看似我在帮你高伟，其实是在帮老板省钱。你忙不过来，让老板招人即可。”杜磊司说道。

“有吃的你就帮忙，有干的就不帮，你这是什么混账逻辑？”我说。

“你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我是个不要脸的人，你跟不要脸的人还讲逻辑？”杜磊司说道。

“我以兄弟的情份友好提醒你多学点东西是有好处的，但我不会用领导的威严来压制你。”我说。

“你这是胡罗卜加大棒政策，一边给我吃的，一边又抽我屁股。没办法，帮你就是了。”壮磊司说。

我提醒杜磊司，偷懒也是有技巧的。你忙的时候领导看不见，你闲的时候领导刚好就看见你了，但在领导眼里，你就是闲的蛋疼那种。

杜磊司就诉苦，他说仓库太小，产品码太高了很累，刚休息一会儿就被领导看见了，什么时候招个销售经理把仓库积压的产品卖出去。

杜磊司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厂里招了一名销售经理，这是千里飘香第一名业务员，老板钱多多可以不用经常出差跑业务了。

销售经理来车间看生产线，他递上名片，然后和我热情握手。我看名片上的名字叫张鹏，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干练，人也很有精神，口才很好。

我一口一个张经理称呼他，并全程陪他看生产流水线，他有问我必答。

他问怎么称呼我，是喊我高工还是经理。

我开玩笑说，我不是什么狗屁工程师，顶多一个化工技术员。我也不是什么生产经理，顶多一个组长而已。

张鹏有六年化妆品行业销售经验，他跟我聊他在其他化妆品企业的情况，尤其是对国内几家名气较大的化妆品企业的产品有浓厚的兴趣。

我说我们厂是小鱼塘，比起大江大河来差距不是一点点。

张鹏说，小企业也有小企业的好处，船小好掉头。

小企业在产品质量方面不如大企业做得扎实。大企业注重研发，小企业只看眼前利润。

小企业没钱，谈不上搞研发，研发投资大，也不一定能成功，老板不会去冒险。

小企业老板更愿意花点钱去买配方，但好配方也买不到，能买到的配方又不可靠，钱砸下去是不会冒泡的。

张鹏问我们千里飘香属于什么情况，我尽量挑好的说，怕把他吓跑了。

我说我们厂虽然鱼塘小，但老板钱多多还是想养条大鱼，他将来想研发丰胸产品，又要研发减肥产品。一增一减两个项目，赚女人爱美的钱是有前景的。

张鹏说，投资这两个项目很烧钱的。

我开玩笑说，投资大项目肯定烧钱，小企业刚开始只有烧烤的钱。

张鹏说我们老板应该搞点小项目，比如投点钱搞口红、面膜、保湿霜之类。

我说，张经理，你可以给老板建议，他说时机成熟会提点小建议。

后来我突然想起老板当初的想法，就对业务经理张鹏说，口红、面膜、保湿霜之类的化妆品，每个厂家都会做，没有竞争力。

如果研发出丰胸香皂和减肥香皂，在市场上肯定是紧俏商品，不仅能解决爱美女性的烦恼，企业想不赚钱也难。

我又补充说，老板的千里飘香化妆品公司虽然目前是口小鱼塘，但老板想养条大鱼的想法始终不变，最好是养条几吨重的鲸鱼。

张鹏微微一笑，很幽默地说，鲸鱼不能在鱼塘淡水养殖。

张经理的意思是我们老板就没办法了。只是他还不太了解我们老板钱多多，连丰胸香皂和减肥香皂几乎是不可能做成功的事，我们老板都要想办法搞，鲸鱼不能淡水养殖岂不是小儿科？

我告诉张鹏，我们老板可以在鱼塘里投几吨海盐，鲸鱼海水养殖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张鹏打听我们老板的家底，我还是不能跟他说真话，要把一分钱吹成一百块钱，他们搞销售的不都这样吗？

我说，我们老板钱多钱少，多少还是有点，最近要买新设备了。

另外，我们老板还与他人合伙开了另一家公司（地下仓库假冒产品），合伙的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不清楚。

其实我们老板的钱少得可怜，能按时发工资就阿弥陀佛了，真要研发赚钱的大项目，要去银行贷款连抵押的东西都没有。

老板钱多多是个梦想家，有时候吹牛逼能把母牛吹出几公里远。

走南闯北的销售经理一看我们老板的家底，心里早有数了，大家都不互相戳穿面具。

作为业务经理，张鹏关心的是三个关键问题：产品质量、产品价格、老板给的提成。

张鹏坐在我办公桌前，表面上是跟我吹牛，实则是想了解更多厂里的情况。

厂里娘们儿多，难得有个男人吹吹牛。

张鹏问我厂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质量怎么样。

我告诉他，我进厂之前有个师傅在搞配方，后来师傅离职了，我又接手搞。原有的配方还需要改进，目前是我在负责这事。

张经理瞎吹捧我，说相信我能把配方搞好。他嘴上是这样说，也许他心里在想，你能搞好配方，鱼都能上岸找吃的了。

我陪张鹏去仓库，看着堆积如山的库存产品，他忍不住说了两个字：卧槽！

张鹏看着堆积如山的产品说道，看来不吃几盒“吗丁啉”，这一仓库的货还真难“消化”掉，是什么原因造成肠胃蠕动功能减弱呢？

我说，厂里没业务员，老板跑销售也不专业，造成肠梗阻拉不出了。

张鹏说，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我说有张经理在，就算是铁块你张经理也能啃得动。

张鹏说，你们厂小妹妹多，兄弟你不寂寞，好幸福。

我说，张经理，是不是看着仓库这么多积压产品，说这么一句话解压？

他说，你懂我。

明明是他好色，我为他打了掩护而已。男人假正经起来，等同于女人嘴里的“不要”两个字。

张鹏又问我，厂里你有几个好妹妹？

我告诉他，仅仅是同事而已，兔子不吃窝边草。

他说：“草跟兔子想的不一样，给谁吃还不是一样？给脸熟的人吃更放心。”

自从厂里来了销售经理，杜磊司脸都笑抽了，估计要去整形医院做手术。他再也不用担心仓库不够用了。什么事情也别高兴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