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照亮了院子。

路云寒看着诊所医生的车开进了车库，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新同伴比他更早到，正蹲在院子里的大树后，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对面屋里的情景。

“你到了。”被粗壮的树干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江白转头看向路云寒化作的小蝙蝠，她往旁边挪了挪，“你要过来吗？”

蝙蝠那双黑色的小眼睛瞥了她一眼，飞到了一楼外的窗台边倒挂着。

江白：“……”

……

医生回到家后先把外套脱下挂在了衣架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打开电视，他边听着新闻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做饭，做好饭后一个人看电视吃饭。

吃过饭，就是洗碗，洗过碗医生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个小时的电视。

江白也不知不觉被电视里的内容吸引。

到了时间，医生关掉电视上楼。

江白飞快地蹿上了树，小蝙蝠飞到了二楼。

他们看到医生打开卧室的灯，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去了隔壁的卫生间。

窗帘拉起，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倾泻而下的水声。

回到卧室，医生已经换好了睡衣，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月色，将两边的窗帘拉起来，江白二人只能看到走动的人影。

过了两三个小时，卧室的灯灭了。

江白见状看了眼小蝙蝠，他没动。

她也就选择继续等着。

又过了许久，蝙蝠飞到她身边扇动了两下翅膀而后飞离院子。

江白知道这是不需要再监控医生的意思了，她落地无声地跳下树悄悄离开。

弦月高高悬挂在天际，万籁俱寂。

江白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这几天我都要上学，监视医生的事要怎么安排？”她问身旁的人。

路云寒：“你放学时间是几点？”

江白：“下午四点。”

路云寒：“五点准时在诊所楼下的便利店集合。”

江白：“那你呢？你也要上学吧，我们不能全天监视，万一那个医生有问题我们也无法及时了解吧？”

路云寒：“我已经毕业了。”

江白：“什么？”

路云寒：“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江白：“……我记得你就比我大一岁吧？”

路云寒：“嗯。”

江白：“……”

艹！居然还是个天才！

“呵呵，那你可真是一个大聪明。既然这样，监视的事就交给你了，呵呵……”

路云寒听了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总感觉这个说话怪怪的。

两人定好初步的计划就各回各家了。

江白到出租屋的时候，那两个以为她还在自家房子里，所以一直在楼下监视她的警察早就开车离开了。

“我监视别人，别人监视我，真是……”她摇头感慨。

——

接下来的几天，江白按照约定每天放学后去便利店跟路云寒集合，但是，那个医生的行动轨迹非常简单，诊所、家，两点一线，他们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江白：“你有进过他家吗？”

她问路云寒。

对方看了她一眼：“嗯。”

江白皱了下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干脆假扮病人跟他正面接触，说不定能找到一点线索。”

路云寒：“你去？”他讶异她的主动。

“嗯，你看上去太不好惹，不像我。”

他：“……”怎么阴阳怪气的。

“老大，我能去不？”江白又问了一遍他的意思。

“……可以。”路云寒怀揣着复杂的情绪点头同意。

“那我现在就上去？”江白抬头看了一眼上二楼的台阶。

“嗯。”

“行，我走了。”

于是路云寒就看到这人忽然解开了发绳，把头发披散下来遮住脸，而后垂下脑袋耸着肩，顶着一副颤颤巍巍的怯懦样子上了楼。

路云寒：“……”

之前迪希他们说这个人以前胆子很小他还不太相信来着。

他的这位搭档这么会装模作样吗？

——

诊所并没有很大，设施是从外观上看得出来的老旧。

江白来到医生的办公室敲了敲并没有关上的门。

男人正在低头看纸张，没有病人，听到敲门声他一瞬间抬头。

“请进。”

“医，医生好。”江白小步走过去问好。

“同学请坐。”看到江白身上的校服，男人很快确认了她的身份，指着面前的板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江白依言坐下，低垂着眸不敢看她。

“同学，你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男人戴好听诊器。

“我，我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脑子痛。”

“同学，声音可以大一点吗，你不用紧张。”男人笑着安慰，“你是亚特兰私立高中的学生吧？”

江白抬头，眼中露出了一点惊讶：“医生你怎么知道？”

男人指了指她的胸口，轻笑：“你的铭牌上有写。”

“啊……”江白尴尬地扯了下嘴角。

“你怎么会选择来这里，毕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的环境。”似乎是想缓解她的尴尬，男人选择接着聊一些无关的事，并自嘲。

“我……”江白结巴了一下，“是班里的同学介绍我来的，我……我没钱……”

男人了然地点了点头，贴心地结束这个话题，举起听诊器，“同学，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男人将听诊器的另一头放在她心口处。

江白立马屏住呼吸，很是紧张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男人将听诊器的另一头贴在了她的腹部。

“同学，你的身体很健康，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觉起来就会觉得头疼。早上去学校，听到同学的声音会觉得非常刺耳，我想大喊，想告诉他们别再笑了，然后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江白捂住脑袋，痛苦又无助。

男人沉默了半晌说：“同学，你这可能是心理问题，比起来我这儿，心理咨询也许会更适合你。”

江白静默不语，她不停地抠着手指：“医生，您是说我心理出了问题吗？是觉得我是神经病吗？”

男人：“同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你压力可能有些大。”

江白：“压力大不就会导致身体也会出现问题吗？我晚上睡不着，脑袋痛，这明明就是身体出现问题了，您为什么认为我很健康呢？”

男人：“……”

大概是在男人的职业生涯中出现过很多胡搅蛮缠的病人，所以他很平静。

平静地弯下腰，认真地看着她，轻声细语地说：“同学，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情不大好，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愿意跟我聊一聊吗？我会，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变成蝙蝠躲在墙外的路云寒看到江白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口了。

“因为一些原因，我一直住在姑妈家，可是……”她咬着唇面容苦涩，“姑妈他们不喜欢我，他们说我是累赘……同学也不喜欢我，他们骂我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他们往我桌子里放死老鼠，还会把我带我厕所里打我……”她捂住了脸声音颤抖。

“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想让我消失。”

男人看到女孩儿捂着脸哭泣，“我好痛苦，医生，我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会！”男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不该否定你自己。”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我好痛苦。”江白捂着脸拼命摇头。

男人温柔开导：“同学，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应该学会勇敢反抗，有时候，懦弱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同学。”看她还是没有振作起来，男人抓住她的手放下，盯着她微红的眼眶，轻声说，“如果你暂时无法排解这份痛苦，你可以来找我，我愿意倾听你的声音。”

“真的吗，医生？”江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当然，我随时欢迎。”男人肯定地点了点头，笑着说，”成天一个人待在诊所，我也是很无聊的，有一个人能陪我说说话，我巴不得呢。”

他的玩笑让江白也跟着笑起来。

外面偷窥的路云寒：看不出来，这家伙演技竟然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