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洗了澡出来，脸颊被水汽熏的有些红，肩上还披着毛巾，水珠滴嗒嗒地从发尾落下。

先前在餐厅喝了不少花蜜酒，又泡了会儿澡，这困意就上来了，脚步飘飘飘然好像踩在云朵上。

打了个哈欠进屋关门往床上一坐，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她的声音虚浮无力，明显是想睡觉了。

墨安进来。

“找我什么事？”她半掀眼皮，声音懒洋洋的。

墨安先是瞥了一眼她滴水的头发，而后说道：“下周末，苏珊小姨要结婚，妈让我们俩一起去，我来跟你说一声。”

“不去。”她一口回绝，“我才懒得见你们家那些穷亲戚。”

墨安：“小姨比我们家有钱。”

“谁跟你你们！那我也不去，再有钱有我男朋友有钱吗？我以后可是要当王妃的人。”江白不屑地笑了下，“要是都知道我有这么群穷亲戚，我还怎么做人。而且你们亲戚那边都知道我的事了吧？我才不想过去被人议论，我又不是贱骨头。反正你又没拿我当妹妹，小姨结婚的事也不必让我去。”

“……你在生气吗？因为我没有承认你是我的妹妹。”墨安开口。

“生气？我？你想多了吧！”江白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啊，别把自己当根葱了！我说不去就不去！”

她身子一扭背对着他。

“你走吧。”

墨安望着她的湿发将脖子、后背打湿。

“我可以给你多做几批药剂，高阶药剂我也做出来了几份，如果你去的话，都可以给你。”

他说。

“成交。”

江白又把身子扭过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事情说完了吗？说完就滚吧！”

她过河拆桥。

墨安也习惯了，并不生气，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指着她的湿发说：“湿着头发睡觉不好，隔天起来容易头疼。”

“我要你说！”江白没好气地拿着毛巾擦头，“真是啰嗦，哈~”

还没说完，她就打了个哈欠，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皮就半睁不睁的。

看她这般困，墨安纠结地动了动手指，“我给你擦吧。”他想上手拿毛巾，江白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清脆的一声，“别碰我！”

“你还是去给你的妹妹辛西娅擦头发去吧。你现在讨好我也没用了，就算我当上了王妃也不会带着你发达的。”

墨安垂下手蜷缩起手指，他声音沙哑地说：“一个国家的王子只会娶与他门当户对的人，你跟他，没可能的。”

江白不高兴地瞪他：“迂腐！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平民王妃，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可能！戈雅他那么喜欢我，我一定可以让他娶我！”

“妈妈说过，爸他当初追求她的时候也待她很好。”墨安忽然说起过去的事，“真心瞬息万变，你怎么能确定那个男人永远只爱你一个呢？”

江白冷下脸：“够了。”

墨安却继续说着：“就算他愿意娶你，他的父母呢？有愿意吗？”

“我说够了！”

“江白，从你之前的未婚夫退婚那件事你就该明白他们那样的人，家族才是第一位，唔……”

“我说够了，你听不懂吗！”

江白腾地站起来，愤怒地推了他一下，那力道不轻，他没站稳，往床上跌去。

墨安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脖子被压过来的江白掐住。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她说，“你是认为比起我辛西娅才有资格当王妃是吗？呵，在你心里辛西娅那个女人才是最好的！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我，打击我，是不是！”

她用了力气，擦头发的毛巾从她的肩头掉落到地板上，一头湿发随着动作乱晃，水珠顺着发丝滴到了墨安的面颊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不适地眨动眼睫。

他盯着面前这双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明明脖子还被人掐着，萦绕的窒息感中他的思维却不受控制地发散。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这人的眼睛。

忽然发现原来他们的眼睛是那么像，都是黑色的，面庞的轮廓也很像。

辛西娅就和他不像，为什么他从前从未怀疑过呢？

他们面容相对，双方的瞳孔里都倒映出彼此的身影，他在此刻终于有了双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兄妹这样的实感。

手臂忍不住地抬起，指尖颤动地想抚摸那张与他相似的脸。

这份冲动让他忽略了窒息的痛苦。

他张嘴，唇瓣颤动，吐出含糊不清的语句：“没……妹……”

江白没耐心听，用力地掐了下他的脖子威胁一句“下次别乱说话，不然我掐死你！”，随后便松手放开了他。

墨安挣扎着坐起来捂住脖子红着脸咳嗽起来。

“滚吧！”

江白下了逐客令。

这次墨安安静地离开。

人走后，江白松了口气，动用光系异能给自己吹干头发，接着往床上一躺：“呼~终于可以睡觉了。”

墨安那家伙耽误了她不少时间。

她闭上眼嘀咕了一句。

回到房间，墨安木楞地坐在床上，感觉脸不舒服他抹了一把脸，手心上略有湿润感。

啊，是……

那人头发上的水珠。

他们那时离得那么近，他仿佛还能嗅到她头发上清爽的皂角味。

“妹、妹……”

他轻声念出这两个字，神情复杂。

——

“你今天很高兴？”课堂上，兰伯特看到旁边同桌满面春风的模样悄声问道。

“是啊。”戈雅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听着老师讲课。

“遇到什么好事了？”他好奇。

戈雅嘴角的笑始终不消：“昨天晚上我的女朋友陪我吃饭还送了我礼物，我们还拥抱了这不算好事吗？”

兰伯特：“……”

“我可爱的女朋友送给我的项链好不好看？”

戈雅拿出脖子上挂着的石头项链忍不住炫耀。

兰伯特“切”了一声：“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戈雅不满，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项链：“什么破石头，这是我的女朋友超珍贵的心意，你不懂。”说完他轻轻收起来。

“是是是，我不懂，不懂你怎么看上了那种家伙。”

“你不懂最好。”戈雅哼笑着，“小白的好只要我懂就够了。”

他这春心荡漾的样子看得兰伯特眼疼，不得不转移视线，余光落到窗外时无意看到某人的身影，她正趴在窗上眼巴巴地瞅着教室里，盯着他的同桌一个劲地瞧。

“你可爱的女朋友来了。”他用胳膊推了推身旁的青年。

“哪儿！”戈雅下意识笑起来，当看到窗外的人时笑容收都收不住，悄悄地背着老师朝江白挥挥手。

江白也对他挥挥手，用唇语说：“我在外面等你下课。”

戈雅的眼神很好，看清楚后笑着点点头，随后接下来的时间他再无心听课，时不时就要往窗外瞄一眼。

兰伯特看得嘴角抽搐。

真是搞不懂自己的好友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江白那种家伙，她……

想到这人，他本能地朝窗外的身影看去。

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好友，神情专注，一点余光都不分给旁人。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终于舍得分一点注意力看过来。

两人撞上视线。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口微微一跳。

那人抬手，挑衅般地送了一个中指给他。

“……”

很好。

心，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