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川回去就做了个梦，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记得多少了。

只记得梦里有人啊，水啊，搅和在一起，醉的人恨不得一辈子溺在梦里。

人嘛，是他和岑初，水嘛，就是那河水。

无人的夜晚，平整的石头。

水面时而平静，细水长流，时而又波涛汹涌，卷起千层浪花，重重地拍在人身上。

又因为水的包容性极强，所以拍打在并不疼痛，有的只是漫天袭来的荡漾。

偶尔有小鱼好奇，不小心游过来，撞到了身上，又激得人颤栗。

月明星稀，树上的知了，夏夜的蝉鸣，田边的蛙叫，成为了最好的伴奏曲。

（陆川：怎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就起来的陆川，红着脸到井边把被子洗了，昨天晚上太热了，出了一身汗。

却说岑初湿着一身回到知青宿舍，自顾自拿着衣服和盆出去，他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不识趣去打扰他。

岑初一走，他们就凑在一起说话。

“诶，你们说他大晚上的跑哪里去了，还湿着一身回来。”

“该不会掉水沟里去了吧，哈哈哈哈哈，你们看他身上还有水草，脏死了。”

“附近哪里有水沟，不就是只有一条河吗， 可能是他走在河边不小心掉进去了吧，人家都掉河里了，你们还说风凉话。”

还是有比较客观的人。

不过就是有人看岑初不爽，都被指派到这里来了，还装什么清高，以为自己很高大上似的，有种就别来啊。

从上车到现在，两天了，一句话都没有和他们说过，就守着几个破袋子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坟里爬出来找人索命的呢。

“魏源你帮他说什么话，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以后你就睡他旁边。”

说话的就是车上被岑初苍白的脸吓到的人，这件事对他是真的有很大的阴影了，所以他很讨厌岑初，但是抢床位的时候他没抢过他们，只能睡在倒数第二的位置，跟岑初就隔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翻个身就能看到岑初的脸。

为了避免再一次被吓到，他和好多人说了想要换床位，只是其他人不愿意，好不容易逮到魏源这个机会，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床位给换了。

被点名的魏源也不是个好脾气，当即就决定换床位，今晚岑初不在的时候，他们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多少岑初的坏话，浑身上下散发着对岑初的恶意，也不知道他们对岑初怎么那么大意见。

分明岑初什么都没做，还能被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这个间隙魏源借口跑出去了，在外面喂了好多蚊子之后才回来的，恰好岑初这个时候 也回来了。

魏源庆幸岑初没听到他们议论他的话，要不然得多伤心啊，毕竟大家以后在这里还需要住好久。

刚住在一起第一天就知道自己被人排挤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岑初人看的开，对什么都比较佛系，所以并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知道就知道了，排挤就排挤了，难不成他们还能在知青宿舍把他给噶了不成。

魏源麻溜地把东西收拾好，其实就是草席一卷，腋下还夹了个枕头，东西并不多，“赶紧的，收拾快点，我以后就睡这儿了。”

那人还嗤之以鼻，嘁了一声，一副很欠打的样子，“你那么喜欢他就跟他睡一起吧。”

互换好床位后他才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这个人老怪了，简直就是个疯子，晚上你可别被他吓到。”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昨天晚上他起夜的时候，看见岑初木着一张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没有一点温度，他后半夜怕的睡都不敢睡。

他以为岑初就是故意针对他，但是他又怕岑初，不敢上去跟他理论。

（岑初：……误会，他就是咳得睡不着，有点生无可恋了。）

魏源冷笑，“既然你说的那么可怕，那床位就换回来了，这苦，我可不提你吃。”

那人往床上一躺，洋洋得意地道：“我就不，现在那个床位已经是你的了，你就好好睡在那里吧，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纷纷笑话魏源傻。

魏源起得翻了个白眼，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兀自生闷气。

他不是在气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的被人用激将法换了床位，而是气这些口不择言的人。

大家都是城里来的知青，接受过学校的教育，按理来说应该明事理，辨是非，怎么一个个都像是哪个土匪窝子里放出来的，除了吹牛皮说大话就什么都不会了。

一个个粗鄙，低劣。

魏源渐渐能明白岑初的心理了，难怪岑初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来往，原来是因为早就参透了他们的本质。

害，他还是差了点，没有一早看出来。

他们的话题从岑初是个倒霉的落水狗，到哪个女知青漂亮，再到村里头有几条狗，什么话题都说的津津有味，魏源听得直皱眉，用枕头捂着耳朵都还能听见他们嬉笑怒骂的声音，烦人的很。

明天去向村长申请一下还有没有空的房间，他搬过去住算了，和这些人住在一起，他宁愿去睡猪圈，最起码猪圈只是气味大了点，但是这些人是底子里就坏的透透的，散发着一股恶臭。

岑初一回来，就发现房间里的气氛明显不对，连他旁边的人都换了一个。

岑初对他有点印象，没有选择与他们同流合污，还算是个聪明的人。

时间确实不早了，洗漱完之后岑初就累的不行，躺在床上直接睡觉。

魏源想打个招呼，但看见岑初脸上浓浓的倦意，也没有不识趣，决定明天再来。

每天上工都要花费大量的体力，除了吃得多，还得睡得好，所以知青宿舍没到九点就熄灯了，要火只能点支蜡烛。

蜡烛一个月只发一支，烧完就没了，他们也都不乱用，要不然等到要去上厕所或者停电了，就没的用了。

熄了灯之后大家早早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