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银术可、完颜娄室在张小庄留下一千多金兵继续找地道，由一位猛安和郭药师负责指挥。他们俩回到庄外的金军营地。

庄内不敢住，害怕张世勋在庄内布置机关。

事实上，张世勋还真的在庄内设下了不少暗雷。

大门后面、灶台下面、水井旁边，甚至茅厕里面都埋有地雷。

张小庄内不断响起爆炸声，短短一个时辰里，就有近百金兵死伤。

房舍里也不能进，说不定碰到什么就炸了。

刚进庄子的时候，有几个金兵进入一间茅草屋子里，想躺在炕上睡一会儿，结果，“嘭！”一声响，几个金兵就被炸上了西天，

有鉴于此，金军猛安不得不下令，如无必要，不得进房舍里。

于是，张小庄出现了这样一幕，街道上一个一个挨一个，全都是金军的牛皮帐篷。

郭药师看着满街的帐篷，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于是，他找到金军的那个猛安，“将军，这样是不行的，万一敌军偷袭，我们躲都没有地方躲。”

“你说的敌军，从哪里来？”猛安斜睖他一眼，“张世勋像老鼠一样钻进地底下，还把洞口封死了，出都出不来。”

郭药师见他一副不屑的样子，便耐着性子道：“狡兔三窟，张世勋不可能把所有的洞口都堵死，他一定会在某个地方为自己留下出入的洞口。”

“既如此，你告诉我洞口在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郭药师摇摇头，“洞口肯定在隐秘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

“等你找到后再告诉我吧。”猛安掀起帐篷的皮帘，刚要走进去，突然又停下来，扭头对郭药师道：“晚上站岗放哨都交给怨军了，你一定要安排好。”

“将军放心吧，我一定会安排好的。”郭药师勉强挤出一丝谄笑，心中却暗骂不已。

黑夜降临了，金军折腾了一天，早已劳累不堪，钻入帐篷就呼呼大睡。

郭药师安排好值哨和巡逻的士兵，也钻进了帐篷。

手下已经在帐篷内给他弄了一个门板，上面铺上稻草。

没有被褥，张小庄的人撤进地道，能拿的都拿走了，毛都没有留下。

郭药师裹紧身上的皮裘，蜷缩着身子躺在门板上，心里不断地咒骂着该死的张世勋，慢慢进入梦乡。

睡梦中，他梦到自己身在一处阴森的地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两个面目狰狞的厉鬼站在油锅前，一边朝油锅下边添柴火，一边狞笑着看着他……

郭药师打个寒战，颤声问：“这是哪……哪里？”

“阎罗地狱。”

“啊！”

郭药师看着冒着青烟的油锅，吓得浑身颤抖。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油锅地狱？

两个厉鬼走过来，嘎嘎怪笑着把他从铁柱上解下来，架着他朝油锅走去。

“不要啊！”

郭药师大声喊着，拼命挣扎。

突然，一声巨响把他从梦魇中震醒，睁开眼一看，自己仍在帐篷里。

外面接二连三，不断有爆炸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兵卒的喊叫声。

甄五臣一头钻进帐篷，不由分说，拉起郭药师就走。

“五臣，什么情况？”

“张世勋偷袭，往帐篷里扔霹雳弹……”

甄五臣拉着他出了帐篷，迎面撞上金军的那个猛安，只见他披头散发，半边脸上的肉不见了，露出森森的面骨。

“杀……杀……”

猛安不清不楚地吐出两个字，一头栽倒在地上。

郭药师想要上前查看，被甄五臣一把拉住。

“别管他了，咱们赶紧走。”

“走？往哪里走？”

“张小庄是个陷阱，快走吧，再耽搁一会儿就走不脱了。”

郭药师茫然四顾，只见士卒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不时有霹雳弹落在他们中间，轰然炸响。

混乱中，有个声音高喊：“怨军弟兄们，汉人不杀汉人，赶紧投降吧。”

“投降不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投降！”

……

街道两旁的房顶上现出无数的身影。

郭药师还想收拢怨军，刚喊了句：“弟兄们，我是郭……”就被甄五臣捂住嘴巴。

“张世勋不知从哪里搬来了援军……将军，大势已去，逃吧，再不逃就逃不出去了。”

甄五臣连拉带拽，混在士兵群中朝庄门跑去。

跌跌撞撞地跑到庄门口，就听后面有人喊：“郭药师逃跑了，弟兄们追啊！”

郭药师一听，跑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逃出张小庄，回头一看，跟在身后的怨军不过百十来人。

张小庄那边，不时响起爆炸声，不时有金兵从里面逃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郭药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呆呆望着张小庄。

甄五臣还算冷静，把他拉起来道：“这里不能停留太久，我们赶紧回大营吧。”

“大营？”

郭药师仰天大笑起来，仿佛听到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众人全都一愣，以为郭药师脑子出了毛病。

都到这般地步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郭药师笑着笑着，眼泪下来了，拉着甄五臣的手道：“兄弟啊，我们投奔大金国的时候，足足万人有余，跟着金兵攻城略地，逢战都替大金国打头阵，战来战去，只剩眼前这点人了，再回金营，以女真人的尿性，他们还能容得下你我吗？”

甄五臣一脸茫然，“那……不回金营，我们又能去哪里？”

郭药师朝北一指，“回辽东，那里才是我们的该去的地方。”

甄五臣道：“辽东远在千里之外，沿途大半都是宋境，再加上宋人视我如仇寇，凭咱们这点人马，不等到辽东，人就没了。”

郭药师咬牙道：“事在人为，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困难，不算什么……五臣兄弟，只要跟着我，以后有你好日子过。”

甄五臣苦笑，心想：就是因为跟着你，爷爷才落到这般地步。

不过，眼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只有跟着郭药师，一条道走到黑了。

郭药师扫一眼逃出来的这百十号人，见里面有七八个女真人，便朝甄五臣使个眼色，悄悄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甄五臣会意，叫过来几个亲信，耳语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