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之地，千丈空间之中。

整个空间的岩石墙壁十分光滑，而在千丈空间的下方正中央，杨沐正盘坐在地面之上，处于突破之中。

此时此刻，狂暴的力量从她的身体中不断向外宣泄。身为金属性天师，最重要的素质是内敛和肃杀，所以她很少如此狂暴向外释放力量，也从未达到过这种程度。就像陆安四人在外面感知的情况一样，从她体内向外释放的力在不断发生变化，一会极为锋利，一会十分柔软。

这种柔软，就好像懦弱一般。

从八级天师突破到九级天师是极其关键的一步，甚至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是真正重要的第一步。平人境、天人境、天王境，一共三个大境界，六级天师的突破甚至不足以位列其中。并且在真正的强者眼中，这三个境界的跨度也是在逐渐提升，也就是说从一级天师到九级天师前的跨度，也完全不如天人境一个境界的跨度。

道路有无数条，每个成为天人境的强者选择的道路都不会完全相同，所以没有任何人能给正在突破之人建议。该走哪一条道路完全是自己选择，而在选择道路的时候不仅与自己的修炼经历和向往有关，还很大程度上与自己的心性有关。

心性，也就是性格。

而实际上，此时此刻杨沐的气息在波动，正与她的心性有极大的关联，甚至几乎完全由心性所导致。

原本的杨沐是一个多少有些公主脾气的人，毕竟当年的杨美人是紫湖城之主，而紫湖城的实力堪比小国，所以说杨沐是公主也完全没有问题。杨沐心性不坏，十分善良，但个性十分骄傲跳脱。只不过在爱上陆安之后，尤其之后发现的许多事情，让她的性格大大改变。

陆安对她的刻意躲避是让她性格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因为娘亲。

哪怕她已经嫁给陆安快两年的时间，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没有消失。她不知道，娘亲是否也像她一样。

七女之中，唯独她们二人被人风言风语，甚至抬不起头。

母女共侍一夫，这种事听起来就极为刺耳，也令人所不耻。天下伦常，根本无法接受。

更重要的是，她与娘亲之间受到更多辱骂的是娘亲，她反倒还好一些。原因很简单，娘亲早嫁给夫君三年，三年之后她才嫁给陆安。很多人都在说是娘亲为了讨取陆安的欢心，所以才把自己的女儿也贡献出来。虽然这种话没有人敢当面对七女说，但风言风语却根本不停。

若是换做一般人还好，如今的陆安如日中天，人人都在讨论陆安，而七女自然是逃不过议论。

正因为这许多事，杨沐变得沉默很多，甚至是七女中性格变化最大的人，就连曾经更加张扬的柳兰的改变也比不上杨沐。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被外人指指点点，因为对她来说只要能在陆安身边就足够了，她愿意背负任何骂名。可是……大家骂的不是她，而是娘亲，这让她内心无比难受。

在杨沐给陆安之后，柳怡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两女不要再以母女相称。大家都称呼杨沐为‘沐妹妹’或者‘沐儿’，杨美人也是如此。而柳怡希望杨沐对杨美人的称呼也不再是娘亲，而是‘美人姐姐’或者‘姐姐’。

杨沐不是没有尝试叫过，但她很少这么叫，因为突然从‘娘亲’变为‘姐姐’，让她感觉到不知所措。但同时她也叫不出‘娘亲’，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说称号，甚至……因此与杨美人的交谈便少了许多。

不幸中的幸运，杨沐接受到的传承刚好是越痛苦，修炼越顺畅。正因为这些痛苦，她经常把自己关起来，而修炼的速度飞快，仅仅二十五岁年纪就已经来到天人境的门前。

可是，这些痛苦终于在这大境界的门前全部爆发出来。杨沐心中压抑的情绪在全力触碰到壁垒之后，就像被壁垒激发一样，让现在的她脑子里疯狂胡思乱想。

锋利，是因为她想过自尽。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娘亲的负担，或许当年自己嫁给陆安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懦弱，是因为她根本舍不得陆安。她还想当陆安的妻子，想要好好在陆安身边一直生活下去。彼此的实力越来越强，日子也越来越明朗，她明明还可以活很多年，她真的好不甘心，好想一直与陆安这样生活下去。

疯狂波动的力量之中，只见杨沐的双眼竟然流出眼泪。

不是一滴泪、两滴泪，而是止不住的泪水，如同河流一般从眼角往下疯狂流淌，划过美丽的脸颊不断往下滴落。

此时此刻的突破，更像是在心性上的突破。痛苦中的杨沐有一种感觉，只要她能完全抛弃其中一个，坚定选择另外一个的话，那么她就可以度过最重要的一关，后面的突破可以水到渠成。

可是……突破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实际上，这两个选择，对杨沐来说根本根本就是巨大的陷阱。

选择锋利，因为这自尽。哪怕用锋利的力量真的突破了，可是自尽的念头会深深刻在杨沐的神识之上，甚至是神识本源之上，她会无时不刻不想着自尽，绝对不会善终。

选择懦弱，恐怕如此虚弱的气息根本不足以支撑冲破天人境的壁垒，也就是说一旦选择这条路意味着杨沐根本无法突破。这次突破不了，以后也突破不了！

两条路——突破之后自尽，或者永远无法突破。

二选一，但却根本不知道如何选择。

积蓄到现在的所有情绪全部爆发出来，杨沐的识海中疯狂出现一切——与陆安初遇的画面、与陆安一同组队作战的画面、陆安逃避自己的画面、当自己知道娘亲也爱上陆安的画面、娘亲嫁给陆安的画面、自己哭泣的画面……

还有多次娘亲与自己的交谈，夫君与自己的交谈，都是为了打开这个心结。可是这个心结只是被埋藏在心底，她故意忘记不去思考，每次想起就立刻去想别的事情，可是每次想起都会如同针刺一般让她的内心非常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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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之地外，四人站立充满焦虑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刻。从八级天师突破到九级天师的闭关时间虽长，但大部分都是突破前的准备工作，突破的过程并不会长。也正因如此，杨沐仅仅在突破的第一步就维持这么长时间，只有向外宣泄的力量，而没有丝毫阻滞感，说明这力量根本没有击打在壁垒之上，或者说没有给壁垒造成初步的破坏。第一步持续的越久，后面就越难！

四人之中，只有一人很快想到杨沐的力量为何会产生如此剧烈的波动。

这个人不是陆安，不是杨美人，而是……柳怡。

只见柳怡深吸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终于将心底的话说出，说道，“有些事，我想对夫君……还有杨姐姐说。”

陆安和杨美人皆是一震，遥也是一样。虽然杨沐突破事关重大，但三人都知道柳怡绝对不是随意开口之人，此时此刻开口，一定与杨沐有关！

“你说！”陆安连忙说道。

“其实……沐妹妹来找我谈过很多次。”柳怡看着夫君，声音十分凝重，说道，“她有心结，心结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关于陆氏家族，外面的风言风语一直很多，但夫君一直在修炼，所以只知道别人认为夫君好色这一点。但实际上，另一件事也不小，甚至很大。”

陆安闻言，心中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