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听得愣住，她实在没想到这位身份高贵的夫人会有这样的要求。

她只是来喝酒观舞倒还好，若是混在舞姬中共舞，传出去可实在不太好听。

可苏锦璃托着腮，脸上的热情不似作假：“我很喜欢这支舞，你能不能教我跳？”

她杏眸里已经带了浓浓的醉意，脸颊微红，显得五官更加娇艳，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令人无法拒绝。

这一番插曲闹的，帷幕后的琴师也停了弹奏，有机灵的侍女跑去找来了丽娘，丽娘进来询问几句，也露出为难神色。

苏锦璃没想到自己想学舞，她们竟是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于是摇摇晃晃地起身，扯着舞姬的手臂，仰起脸儿央求道：“好姐姐，你就教教我嘛，我保证事后不翻脸。”

舞姬彻底傻眼了，身子僵直着不敢动，求救似地望向沈心驰的方向。

这位苏夫人醉得不轻，她相公总不会由她这般胡闹吧。

谁知沈大人嘴角只是挂着无奈的笑，摇了摇头，将酒杯放下道：“你们便让她跳吧。”

最后，还是丽娘当机立断，沈大人这般身份，不至于因为这种事，为难她们小小一艘画舫。

见两人终于答应下来，苏锦璃得寸进尺，拉着舞姬身上的披帛，笑眯眯道：“我要和她穿得一样。”

丽娘立即瞪大了眼道：“这可不太合适啊。”

哪有京中贵妇，穿得同舞姬一样的装束，莫说是沈大人这般的大官，稍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都不会由得正妻这般胡闹，生怕会丢了家中脸面。

可沈心驰望着正围着舞姬转悠的苏锦璃，眼神温柔道：“她喝醉了，都依着她吧。”

沈大人发了话，丽娘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扶着摇摇晃晃的苏锦璃去换衣服，转头看见始终稳稳坐着的沈心驰，莫名生出些羡慕。

她走南闯北也见过无数男子，无论妻子是出自名门，还是贫寒时相伴，一旦他们发迹后，哪怕自己在外放浪形骸，也要用重重规矩将妻子束缚住，生怕妻子被人非议，辱了自家门楣。

而像沈心驰这样位高权重者，竟会纵容妻子到如此地步，反而自己能做到清正专情，她实在是从未见过。

丽娘拿了一套新舞裙给苏锦璃换上，她本来就生得极美，装扮后更是光彩照人，连丽娘这样平日里见多了美人的，看得都有些挪不开眼。

此刻她将披帛抖开，收紧的束腰下，纤腰盈盈一握，转过身，冲那舞姬笑道：“咱们开始吧。”

那舞姬艺名为夕瑶，此刻还是有些拘谨，小心问道：“夫人以前可学过舞？”

苏锦璃点头，她曾经因为觉得跳舞的动作很美，特地让爹爹给她请来老师，认真学过一段时间。

可惜后来腿受了伤，就没能坚持下去。

于是她仰着脸，一脸真诚地冲着夕瑶道：“以前有些底子，当然不及你这般精湛。不过你跳得这么好，一定能教好我。”

夕瑶何曾受过如此的信任与尊重，此刻心头微微发热，那点忐忑也渐渐散了。

于是她柔声交代道：“那夫人等会儿跟着我，我会让琴师弹得慢些，飞鸾舞最重要的就是几个技巧，夫人好好记住就行。”

于是她们先在原地，一教一学，渐渐有了些默契。

不得不说，夕瑶是位很好的老师，她特意化解了一些难度高的动作，短短时间，就让苏锦璃明白了飞鸾舞的关键。

可苏锦璃到底是许久未跳，不一会儿就练得气喘吁吁，于是扶着夕瑶的胳膊，懊恼道：“看来我还是不太行。”

夕瑶这时与她已经熟悉许多，笑着安抚道：“夫人不必学得如此卖力，你与我们不同，不需靠卖艺为生，也不需为讨好别人而舞。”

苏锦璃歪着头看她，神情渐转认真道：“可你也不是为讨好别人而舞。”

夕瑶一愣，随即偏过头，只当她是随口哄着自己。

苏锦璃却握住她的手道：“这支飞鸾舞我以前从未见有人跳过，从没人能跳得比你好。你能练得如此技艺，必定是经过了天赋与苦练，现在也是堂堂正正展示人前。别人欣赏也好，怀着什么歪心思也罢，都是他们的事。你能跳好这支舞，就是为你自己而跳。”

夕瑶低下头，掩住感动的泪意，随即笑着道：“多谢夫人。”

今晚之后，她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人。

第一个看她跳舞，没有对她冷眼，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平等欣赏她的人，

另一边，沈心驰用手支着头，已经等得有些犯困。

这时，琴音再度奏起，帷幕上的角铃被风吹得轻响，两道倩影。

苏锦璃已经练得有模有样，她站在夕瑶身旁，瞥着她的姿势同她一起起舞，她自问自己跳得并不够优美娴熟，可她无论何时望过去，沈心驰的眼都只盯着她转动。

于是苏锦璃跳得越发自信，脚踝上的铃铛响的欢快，嘴角也带着笑意，夕瑶被她感染，笑得从未有过的轻松，一首本该魅惑的舞，被她们跳得欢快无比。

一曲完毕，苏锦璃已经跳得兴起，拽着披帛飞快转动，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飞旋。

沈心驰眼看着她转着转着，身子开始往旁边歪，知道她这时醉得不轻，连忙站起伸出双臂，正好接住她歪倒坠下的身子。

苏锦璃被他牢牢托着，笑着十分快活，她刚才放心倒下，就知道他会接住她。

这时脑袋晕乎乎，索性将头靠在他胸口，勾着他的脖子气喘吁吁地问：“我跳得好看吗？”

夕瑶眼看这幕，连忙让侍女和琴师一起退了出去。

沈心驰赞赏地点头，又将她抱着坐下，问道：“你跳得开心吗？”

苏锦璃用脸轻蹭着他的脖颈，笑着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将脸转过来，看着他道：“以后有一天你不当官了，我们就去游山玩水，做很多京城没法做的事好不好。”

沈心驰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大约还要很久，你可以等吗？”

苏锦璃只是随口一句，未想到他会这般认真回答，于是搂着他坐直了些道：“只要你答应，多久也没关系。”

沈心驰目光滑下去，盯着她裸露的脚踝，白皙的皮肉已经被铃铛系得勒出浅浅的红印，他弯下腰，心疼地想为她解开。

苏锦璃却顽皮地将脚抽出，随着金铃叮咚一声，落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