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得目瞪口呆，没忍住问出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身为侯府主母，那时又正好在别院里，说不知道也太过荒谬。”

而且李嬷嬷给她得密报说的明白：侯夫人已经被说服，为了保住她儿子的世子之位，她将会到皇帝面前说出一切，包括沈心驰的身世。

皇后只恨自己不能暴露安插的眼线，不能拿这些话同侯夫人对质，可真是憋屈死了。

侯夫人被她问得有点发懵，随即思索着回道：“娘娘说的是别院二十多年前那场大火？当时起火时，我正在婆母房里伺候她喝药，等赶到那间房时，里面已经烧得不成样子，有没有人逃脱，臣妇确实不知道啊！”

皇帝听得龙心大悦，身体往前问道：“那你回答朕，从侯府逃出的那个怀孕的小妾，是否就是何婉？她是否就是沈心驰的母亲？这件事你总知道了吧。”

侯夫人立即点头道：“何婉是我亲手赶走的，当初是她野心太大，想要威胁世子的安全。所以赶走她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哪怕招人怨恨，也并非我的过错。”

沈心驰对她怒目而视：“你胡说，我母亲从不是那样的人！”

誉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两人还演上了呢。

再一看皇后已经控制不住快气疯了，誉王连忙对皇帝道：“既然此事已了，皇兄也耗费太多心神，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皇帝心情很好，朝他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事已经彻底了结。既然许夫人亲口作证，以后谁都不许再拿沈心驰的身世做文章。”

他又看了眼皇后，面色沉了下来道：“你也同朕一起来，朕有些话要问你。”

皇后这时回过神来，明白她刚才暴露了太多事，必定得花些功夫对皇帝解释。

于是她恭敬地低头跟在皇帝身后，经过侯夫人身旁时，没忍住狠狠剜了她一眼。

今日当着皇帝的面，没法挑许薇英的错处，以后一定会想法子讨回来。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嬷嬷服侍侯夫人二十余年，一直被侯夫人所信任依赖，从未露出过任何破绽，侯夫人在他们两人之间，怎么可能选择牺牲李嬷嬷而偏帮沈心驰呢。

沈心驰同侯夫人分别回了府，彼此间再无交流。

侯府下人们一听李嬷嬷竟和反贼有关联，再联想到那日血流成河的惨状，都觉得心有余悸。

老侯爷为此发了很大的脾气，斥责许夫人治下不严，竟放任李嬷嬷引狼入室，却没向自己通报一声。

于是他罚许夫人在佛堂禁足两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轩竹院里，苏锦璃总算盼到沈心驰回来，急忙迎上去询问：“皇帝都问了你些什么？他可有怀疑你？”

沈心驰笑着道：“放心，赵大死了，李嬷嬷也被抓走，所有事都过去了。”

苏锦璃悬了一晚的心总算放下，连忙吩咐小柔去打水进来，又让姜嬷嬷守在外间，不许任何人靠近。

然后她陪着沈心驰洗漱完，又拉着他坐下，听他讲完今日武安殿内发生的事。

听到最后她只觉得惊心动魄，沈心驰说的虽然轻松，但细想其实是危机四伏，稍微踏错一步、说错一句，就会跌进重重陷阱之中。

可她还是没太明白：“你左边小腿上的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心驰笑道：“那方师爷根本是假冒的，他从未见过我的母亲，更别提看到我腿上的痣。”

苏锦璃更不解了：“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沈心驰敛起笑容道：“自然是誉王告诉他的，我曾和誉王去过一次汤泉，他正好看过我腿上的痣，就将此事告诉了方师爷，让他当做曾见过我的证据。”

苏锦璃突然想明白了：“而你也刚好看到他膝盖上有一处胎记，索性没有戳穿方师爷。而是将计就计，伪造了膝盖上的胎记，让赵大以为是方师爷记错了，然后在大殿上指认成了誉王？”

她想想那时的情形只觉得好笑，誉王也没想到自己一场筹谋，竟会落到自己头上吧。

沈心驰点头道：“我其实从未真正信任过这几人，他们太莽撞，也太不可控。所以我看到你给我的消息，就立即去找了阿彦，他有法子遮住我腿上原本的痣，再为我做出个和誉王一样的胎记。这样赵大若是临时反咬，我也有信心让他说的证词全成了荒谬的笑话。”

苏锦璃又问道：“那侯夫人呢？她为何会舍弃李嬷嬷来保你？”

沈心驰垂眸想了想道：“大约她知道了李嬷嬷是皇后的人，将她放在身边太过危险，为了侯府着想，她必须除去她。”

苏锦璃点头道：“无论如何，她也算是帮了你，你们往后见面也不要太过僵持。”

沈心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承诺道：“好。”

那晚用了晚膳，沈心驰又去了老侯爷房里，两人对谈许久，老侯爷突然道：“你去看看她吧。”

沈心驰朝他点了点头，出门一路走到佛堂外，对门口看守的小厮道：“你去歇息吧，今晚不必值守了。”

小厮本就站的累了，一听连忙点头领命，笑着离开。

沈心驰推门走进佛堂，昏黄烛光里，侯夫人正跪在佛像前，虔诚地持着念珠闭目诵经。

沈心驰将门关好，在侯夫人旁边的蒲团跪下，所朝得却是她的方向，然后垂下头来，恭顺地同她说了句话。

侯夫人转过头，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眼中蓄了泪水道：“好孩子，我怎会及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