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或许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天选之子的谣言已经渐渐地不再有人提起，但却有人一直关注着。

“时间快到了”

长安城，国师府。

闻何淡淡地饮下一碗茶，站起身来看向光唐皇宫。

同一时间，宰辅府。

姜杉从密室中走了出来，走到姜逐鹿面前。

“不错，不愧是我姜家才女，”姜逐鹿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着称赞道。

他抬头看向窗外，那里一颗星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向星空中心位置。

“破军下凡，天命所归，不知道那个老家伙是不是也开始布局了。”

姜杉也抬头望天，也并没有注意星辰，而是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女孩的笑容。

“杉儿，你修炼已入门槛，但大梦心法与别的功法不同，从今日起，你要去到一个地方，那里将是你炼心的第一站。”

“是，父亲。”

看着姜杉离开的背影，宰辅大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长安城是光唐最繁华的地方，自从五年前南越国俯首称臣，之后的几年里北燕，东魏，西辽三国也都与光唐建立了和平交好的关系，并且每年来使臣上贡，名为友邻，实则也是归顺了光唐。

这也是天选之子谣言很久没有人提起的原因。

将军府中，一个十五岁的束发少年偷偷一个人喝酒。

但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皮肤细腻，俨然是一名少女，正是光唐大将军家的二小姐费沁源。

五年前，她随父亲回到了皇城，谁知道后来家里接连发现悲剧，兄长被流寇重伤，母亲因担忧染病去世，父亲也消沉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又上阵，这才杀得三国来朝。

但父亲对她好像态度越来越差了，或许是她越来越大，父亲终究是想起了她只是一个女子。

“老大，偷偷喝酒不太好呦。”

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费沁源抬头看到一个俊朗少年，一身青衣。

“青衣兄，你下次来可以走正门。”

青衣少年笑了笑，跳下来：“走正门有什么意思，我是江湖中人，当然要飞檐走壁啦。”

费沁源扯出一抺淡笑，问道：“江湖儿女，都如青衣这般不拘小节吗？”

青衣少年没听明白，费沁源指向他身上一处，他才明白过来。

“咳咳咳，这个嘛，偶尔也是需要儿女情长调剂的，正好今天不是七夕节嘛”

“儿女情长？”费沁源又想起了那道倩影，突然道：“青衣兄，我今天高兴，不如你待我去那个地方见识见识？”

“什么？你？”

顾青依惊讶地看向费沁源，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是少年打扮。

无奈地点了点头，顾青衣拎着她跃过了院墙。

……

长安街上，今天是热闹非常，七夕节在七月初七，又称女儿节或乞巧节，光唐女子平常是不被允许晚上外出的，也只有今天在大街上才会见到那么多结伴而行的深闺女子。

乞巧节，乞是乞求天上织女，巧是希望她把神仙织工分给自己，但具体的活动其实还是刺绣比赛，也只有自认为绣工不错的小姐绣娘们会参加。

费沁源不喜女红，自然也不想看这些，她让顾青衣带她去迎仙楼。

迎仙楼是长安城最大的风月场所，也就是所谓的青楼，寻常人家的女子断不可能进去。

但费沁源进来了，虽然她是少年打扮，但顾青衣还是开口道：“老大，真的要进去吗？你说你进去能干嘛呀？”

费沁源不屑道：“喝酒不行吗？而且这里这么多漂亮姐姐，光看着也开心。”

顾青衣摇了摇头，也拿她没有办法。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人多，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正在这个时候，费沁源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待她想追上去，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老大，你走那么快干嘛？”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顾青衣疑惑：“你从边境回来一直在这里，难不成是五年前的好友？”

“话说，老大你不会喜欢女人吧？”

费沁源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这个时候，迎仙楼中央舞台，老板娘走了上去。

“各位客官，今天晚上是七夕节，我们启大家高兴，设下迷题，谁能解了，就可以与她畅游一夜！”

“启大家？那是谁？”费沁源不解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最近才来迎仙楼的倌人，还为数不多的清倌人，就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顾青衣解释道。

周围客人们听了都十分开心地准备参与，费沁源心想，这些男的挺奇怪的，只是畅游有什么可高兴的，难不成这个启大家真的美若天仙？

“老板娘？你说吧，倒底是什么迷题？”

“是啊，快说快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能与启大家一起，就算只是看她正容一眼，也值了，今天居然可以同游。”

费沁源虽然对那清倌人不感兴趣，但她喜欢凑个热闹，于是也跟着起哄。

“别着急嘛，小女子这就开始了。”

老板娘拍了拍手，四个靓丽的女子走上台，一人手里一个卷轴。

在老板娘的指示下，卷轴被一一打开。

当最后一个卷轴打开，费沁源终于忍不住问道：“老板娘，这个启大家可是南越女子？”

老板娘被这突然一问弄得一脸茫然，只好答道：“启大家全名姜启，她是自愿入我迎仙楼的，小女子并没有过多询问她的来历。”

一定是她，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进这迎仙楼。

四个卷轴组成一个字谜，此谜题原就是费沁源所创，由姜音完善，所以费沁源一眼便猜出了谜底。

谜面是“立山巅而日初升，须纵马而三十夜，空黯然而失颜色，郎有意而妾无心。”

“谜底是音！”

费沁源在一众沉默之中，第一个说道。

“恭喜这位少爷，少爷请跟我来。”

在一片后悔可惜声中，费沁源跟着老板娘上了二楼，来到了启大家的房间。

“启大家，这位少爷便是猜中谜底的人。”

房门推开，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谢谢妈妈了。”

老板娘欠身离开了。

姜杉见费沁源一直盯着她看，即使是戴着面纱，也有点不好意思。

“公子，莫要浪费时间才是。”

费沁源才回过神来，她突然抓住姜杉的手，说道：“音姐姐，是你吗？”

姜杉并没有回答，直接抽出了手：“公子，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女子姓姜名启，不是什么音姐姐，而且我是清倌人，公子莫要动手动脚。”

费沁源不置可否：“既然姑娘之前承诺，便随我出去吧。”

姜杉这次倒没拒绝，跟着费沁源离开了迎仙楼。

“真的是重色轻友啊这丫头，”迎仙楼二楼，顾青衣怀里抱着一只猫，站在窗前看着费沁源和姜杉离开了。

“依依姑娘，小姐让我多谢你。”身后居然是迎仙楼老板娘。

顾青衣，不，应该是顾依依摆了摆手：“杉与我是多年挚友，她的愿望我都会帮她做的。”

南柯翻了个身，继续在顾依依怀里睡觉。

……

长安街上，今晚有很多可供游玩的地方，费沁源带着化名姜启的姜杉猜了灯谜，泛舟湖上。

姜杉还参加了刺绣比赛，得了冠军，获得了一个香包，姜杉把香包递给费沁源。

“姜姑娘看越来比我长几岁，我可以叫你姐姐吗？”费沁源问道。

“看公子穿着定是富家少爷，我不过一介风尘女子，如何与公子姊妹……姊弟相称。”

姜杉差点说漏嘴，还好费沁源似乎并没有听到。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戌时，即使是乞巧节，也要宵禁了，费沁源只好将姜杉送回迎仙楼。

“公子，启儿今天玩得很开心，多谢公子。”

“不用叫我公子，启姐姐叫我源源就行。”

不管你是叫姜音还是姜启，你都是我的姐姐。这一句费沁源没有说出口。

姜杉欠身作揖，正要上楼。

“姐姐，香包你拿着吧，我不喜欢这个。”

姜杉停下脚步，慢慢回头接过香包，又转身上去。

待回到房间，姜杉摘掉面纱，才发觉香包里有东西。

姜杉打开香包，赫然是自己在费沁源十岁生辰留给她的玉佩。

“傻小孩，也不怕送错了人。”

姜杉开心地扬起笑颜，只是那笑还未攀上眉梢，就已慢慢收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