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传来捷报，短短两年那名道人修为直达百脉巅峰只差一步登临踏空。

而千岁道观内的老者气血衰败，血肉干枯。

他强撑身体，下山寻找活计，日复一日打扫道观，更于密室之中留下自身画像。

大限将至罢了。

这一日深夜，穰岁道人问罗季，千岁道观传承会断绝否。

后者只是平静看着他，叹息。

“万般皆是命罢了，你无需担忧。”

穰岁道人艰难行走，日复一日，只是院子前多了一棵树。

罗季问起，穰岁道人抹着虚汗笑道：“我那苦命徒儿受到太多苦，记得他年幼时喜欢吃桃子，我买不起，现种一颗罢了。”

一连两月，桃树始终未发芽，反倒是老者愈发衰弱。

罗季平静注视外界，心中低语。

入秋了么。

这段日子，罗季罕见起了兴趣教导穰岁道人道法，只可惜天地无灵，虚弱躯体已承受不起日月之灵的威力。

不久后，边关战乱平息，无名道人凭借战功获得大量资源，一举突破踏空。

这一年沟岁道人，岁二十二。

世间下起第一场雪。

穰岁道人连起床得了气力都没了，靠着罗季渡过去的灵力维持生机。

他望着罗季期盼道：“师祖，我徒儿如何。”

“可纵横世间。”

穰岁道人虚弱躺着嘴角呢喃：“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这一年冬，千岁道观多了一座坟墓，桃树发芽。

罗季站在坟前呢喃：“这何尝不是你的牢笼。”

转眼春去秋来，已是五年后。

千岁道观外来了一道青年，看着桃树边的坟墓久跪不起。

罗季于上空俯瞰，眼中闪烁明悟。

凡人一生于天地所控，最终湮灭岁月伟力之下。

那么他呢？

抬起头仰望天空，隐约间仿佛又看见那条璀璨星河。

他时间不多了。

一切转机都在千岁道观之中，又或九代身上。

沟岁道人回来后跪了七日，随后将千岁道观打扫，不忘给桃树浇水，每日上香。

他沉默不语也没呼唤过罗季，仿佛经历岁月的他已然无法看到眼中的师祖。

第二年，沟岁道人下山了。

罗季简单掐算，感受到一切契机仍在千岁道观之中，便不曾跟随其而走。

第三年，沟岁道人回来，带着一个名为李柔柔的小女孩。

一切仿佛是一个轮回。

这一日，沟岁道人望着天对着身旁小女孩轻声道：“你看见了吗？”

小女孩疑惑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脸色疑惑，声音清脆：“叔叔，看到什么？”

沟岁道人摇摇头轻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

深夜，他于坟前拱手：“请师祖现身。”

“何事？”

罗季出现其眼前，眼中沧桑气息更甚，荡起的星辰之中仿若出现一道隐约的星河流淌。

沟岁道人望着勤快小女孩低头拱手：“我欲收徒，师父不在，请师祖见证。”

“可。”

一日后，简单收徒仪式开启。

两杯茶，两个人，一盘桃子再无他物。

沟岁道人摸了摸小女孩秀发，柔和道：“柔儿，日后你便是千岁道观弟子。”

“道号，涧岁道人。”

年幼李柔柔尚不知晓自家师父脸色的沉重，只是为成为徒儿的喜悦，手脚更加勤快。

这一天夜，罗季望着沟岁道人，道：“你受伤了。”

沟岁道人洒脱一笑：“无碍，还能活数十年。”

一股微光闪烁，转瞬沟岁道人感到身躯一轻，多年征战的暗伤已然痊愈。

罗季眺望山下人烟，淡淡道：“你又何必回到这个牢笼。”

眨眼数年，沟岁道人修为抵达踏空巅峰，带领千岁道观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今日便是渡劫之日。

天威浩荡，让那个从未下过山的小女孩脸色惶恐，担忧望着雷劫中的青年。

罗季抬头望着天，眼中星河愈发璀璨，这一瞬他感受到一股孤寂。

天雷坠落。

一股煌煌天威汇聚其中，沟岁道人九死一生凝自身之神，以自身重创为代价踏入凝神。

这一伤让周围势力蠢蠢欲动，很快试探开始。

山下涌来三股黑衣人，散发森寒杀机，转眼抵达道观所在。

望见躺在床上的沟岁道人以及不过凡武三境的李柔柔。

咔擦一声，三股势力之人化作冰雕。

李柔柔脸色慌乱，泪水滴落，一张大手抚过泪水，沟岁道人轻笑：“柔儿，不必担忧，为师有点想念你的师爷了。”

一连处理数波黑衣人，罗季淡淡依靠门边望着外界。

不久，李柔柔找到被冰封的黑衣人，惊恐的告知沟岁道人，随后换来一句。

“师祖再保佑我们。”

罗季淡淡仰望远处，心中低语。

这句话倒是真的。

不久，沟岁道人伤势痊愈，却在天劫之下根基受损，一生无法突破证神。

此后他便不再沉心修炼，积极指导李柔柔修武，更与她说着穰岁道人之事。

六年后，李柔柔岁九岁修为抵达凡武九境，沟岁道人年过三五。

岁月从不给人们处理遗憾之时。

未来却依旧拥有无限可能。

罗季气息席卷八方，星河乍现。

即便是凡人亦有无限可能，岁月为何不可。

岁月书散发璀璨光辉，转眼被天威压制。

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紫雷坠落，天地一色。

光辉引动八方强者，更知晓那股天雷的恐怖。

千岁道观却无一丝损坏，仿佛一切在接触的刹那都被岁月湮灭。

罗季盯着岁月书内心明悟。

原来如此么。

看遍三代传承，本心不变，九死不悔，见证岁月沧桑我心依旧。

这才有资格行走岁月之上么。

他淡淡起身，拨动岁月，千岁山脉草木生。

无数百年古树乍现，引来强者窥探。

天穹三尊凝神企图一探究竟，与沟岁大打出手，战至半空，三尊凝神血肉腐朽，转瞬化作一捧飞灰。

诡异一幕震慑群雄，纷纷退却。

这一夜，罗季以岁月镇强者，沟岁道人十余年岁月第一次见证他的强悍。

战后，沟岁道人拱手跪下，道：“请师祖教导我徒。”

“贫道终将离去，教你尚可。”

吞月术重现世间，留下封源入体之法，将道法心得诉说。

剩下便是后人造化。

这一夜，星河璀璨。

唯有留下三张妖魔皮绘制的符箓诉说着存在过的痕迹。

次年，沟岁道人将自身画像存于密室之中，留下自己传承，于乱世中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