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拉着两个外孙女的手，仔细的看着。

就刚结婚的时候，李方和李圆回来一次。

这一晃两年多没见到了，老太太也想。

“好，好啊。”老太太抹了一下眼睛：“就差你大舅他们，咱这一家就齐活了。”

周秀荣一皱眉，哼了一声：“这大过年的，你还让不让人好了？咱别提他行不行？”

“妈！”周秀芳也很不满：“本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提他干啥，非得让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是不是？”

“不是！”老太太急忙说道：“我就是觉得……”

“你别觉得了。”周孝礼说道：“东子姥爷姥姥舅舅都来了，你要想让我们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年，就别提你那个大儿子。

你要是想让我们大家这个年过不痛快，那随你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是娘，我们也不可能怎么样。”

“不说，不说了。”

老太太一摆手，她也知道，老大那两口子已经成为了一堆臭狗屎。

就连亲兄妹都嫌他们恶心，更不用说别人了，她要是还说，这个年就真的过不好了。

老太太虽然心疼大儿子，但也没糊涂到，因为大儿子，得罪另外两个儿子和两个闺女的地步。

尤其是周安东，老周家能有今天，都是东子在背后撑着，让谁寒心谁都不能让大孙子寒心。

周安东看着老太太，拉着李方和李圆进了三进院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孝礼站在周安东身边，拿出烟点了一根。

“这老太太啊。”周孝礼叹口气：“真没招儿。”

周安北也一脸的无奈：“就让爷和奶在京城待着吧，离大爷他们一家子远点儿，还能多活两年。”

“你爷和你奶不能干。”周孝礼抽了口烟：“要不是你三爷爷在这，你姥姥和姥爷也在，他们早就回去了。”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灯笼和彩灯也亮了起来。

老四和袁浩宇那个小胖子，带着一群小不点。

嗷嗷喊着跑出来，一阵风一样，在他们身边跑过。

周安东感觉到脸上有点凉，抬头一看，细细的雪花在夜空中，纷纷洒洒的落下来。

“又他妈的下雪了。”

周孝礼抬头看了天空：“今年的雪有点多，估摸着明年的雨水儿也少不了，应该是个好年景吧。”

“瑞雪兆丰年！”小北笑着说道：“咱农民种点地，天天盼着的，不就是那点雨水吗？”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周安东脸上的担忧。

九四年的大水之凶，可不比九八年来得小。

只是，这个冬天，是有地方发生雪灾的，他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他肯定是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消息，当时一定是没在意，所以有印象，但并不深刻。

“在想什么？”周孝礼终于发现了周安东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周安东回过神来：“赶紧回屋吧，这外面太冷了。”

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吱儿——啪，一声响。

周安东回头看去，只见敞开的大门外。

老四一手拿着窜天猴，一手拿着火机在点。

吱儿——啪，夜空中闪过一道火花。

小不点儿们，又蹦又跳的拍着手。

“啪！”

“啪啪啪！”

胡同口那边也传来几声炸响，很快十几个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出现在了大门口。

“我能不能用鞭炮，换你窜天猴？”一个小小子，手里抓着一把鞭炮：“换一个就行。”

老四眼珠转了转，看了眼小男孩鼓鼓的衣兜，摇摇头：“不换。”

小小子迟疑了一下，又在兜里掏出一把：“这些都跟你换。”

老四再一次看了眼小小子的衣兜，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摇头。

“窜天猴能上天，我不跟你换。”

另一个黑瘦黑瘦的小男孩，也在兜里掏出一把鞭炮：“我们两个加在一起总行了吧。”

老四感觉到差不多了，叹口气：“好吧，看在你们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吃点亏，跟你们换。”

袁浩宇立刻撑开了上衣口袋：“放我兜里。”

两个小小子，把鞭炮放进袁浩宇兜里，然后同时伸手去拿老四递过来的窜天猴。

周孝礼笑着说道：“咱家老四，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啊。”

“奸商！”小北也笑了起来。

“我去跟他们玩儿一会儿。”

周安东转身去了西跨院，然后抱出一箱子孩子玩儿的烟花出来。

“来来来，我这有这么多好玩儿烟花，大家一起玩儿。”

周安东把箱子放下，然后打开：“都过来拿。”

几个小男孩和小姑娘围了过来，刚刚跟老四换窜天猴的小小子，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让我们放这些花？”

“对！”周安东点头：“除了魔术弹和窜天猴，随便放。”

小小子有些不解：“为什么魔术弹和窜天猴不能放？”

周安东笑着说道：“你们要是不怕把警察叔叔招来，把炮仗都没收，也可以放。”

“那还是算了。”小小子摇了下头，然后再一次确认：“真的让我们随便放？”

“当然！”周安东弯腰拿出一把手摇花，分给几个女孩儿：“拿去放。”

看到这一幕，那些小男孩也不客气了，七手八脚的在纸盒箱里拿。

老四来到周安东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败家玩意儿，我生意做得好好的，你捣乱什么乱。”

“你就是个小奸商。”周安东哼了一声，然后拿起一把手摇花：“你要不要？”

“要！”老四不客气的把手摇花拿过去，然后冲着小不点们一挥手：“走，去放花。”

周安东靠着大门垛，拿出烟点了一根。

门楼上，大大的红灯笼，把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红色。

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孩子们蹦着、跳着、笑着……

一根根烟花在夜色中闪着花火，一缕缕烟雾在空中飘散。

周安东问着空气中的硫磺味，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也笑了起来。

听着孩子们叫，看着孩子们闹，闻着烟花燃放的味道，这才叫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