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外头落雪了，风裹着雪花打在窗子上沙沙作响。

内侍们轻手轻脚地点起了蜡烛，御书房里的金光灿灿的装饰一反光，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金黄泛红的光晕里，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也让人恍惚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宋子帧翩然若仙的白衣也染上了暖光，显得有了几分烟火气。

太子盯着自己投在御书案上的影子，微笑道：“父皇说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皇上温和笑道：“你不是考虑不周，是考虑的太多了。”

太子脸色和眼神都没变，呵呵笑的很醇厚温和的样子，“是，父皇说的是。”

宋子帧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装什么装？你以为龙天翊支持你是看你这傻样儿吗？是因为你是嫡子，名正言顺而已。现在皇上还在呢，想弄个嫡子出来很容易，立个有皇子的妃子为后就行了。

皇上挥挥手，对太子道：“行了，你回去吧。”

太子行礼道：“儿臣告退，天太冷，父皇注意保暖，别太劳累了。”

皇上点头，“好。太子也注意身体……和安全。现在边境不太平，邻国都蠢蠢欲动，一些居心不良之人很有可能潜到京城来，尤其注意女人。”

太子恭敬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知道了。”

他退到门口，才转身走到外间，内侍伺候他穿上狐裘大氅，掀开厚重的门帘。他抬步走出去。外面迎面而来的风雪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

贴身内侍举着伞替他挡住风雪，“殿下，去哪儿？”

太子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缓缓吐出，看着呼出的白气和雪花缠绵飞舞，轻声道：“回东宫。”

东宫的守卫森严，天色暗下来，主要道路上的琉璃灯已经点亮了。

太子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有小内侍小心地进来，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寂静的房内只余太子和贴身太监清浅的呼吸声，显得外面的风雪更大了。

他细细回味着今天与皇上的对话，渐渐的皱起眉头，额上沁出薄薄的汗珠，“大伴，你说，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贴身太监垂着头不说话，太子没说什么事情，问这一句只是感慨一下，并不想他回答。

太子神情悲凉，叹息道：“父皇让孤退下，留下那臭道士说话。难道孤这个儿子还比不上那装神弄鬼的道士可信吗？”

外面有小内侍禀报道：“太子殿下，石灵姑娘求见。”

太子眸光微沉，恢复了醇厚好脾气的样子，淡声道：“进来。”

门打开，一阵冷风卷着雪花涌进来。而后，一个丰脾的少女走进来，她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肤如凝脂，大眼睛清澈明亮，樱桃嘴，唇角含笑，隐隐露出两个小酒窝。很是漂亮讨喜，无害可爱，让人看了不由心生亲近，放下所有的戒备。

太子冷漠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让你赶紧离开京城回你的南越国去吗？”

石灵微笑，小酒窝深了深，“我可以帮你的，是你自己没胆子，不敢干。只要你一声令下，明年就是你的元年。”

太子眸中闪过怒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揪住她的脖领子，咬牙道：“你是想害死孤吗？父皇和睿亲王受尽了巫蛊之术的折磨，他能不做万全的防备？”

花瓶里一枝红梅的影子落在他俊美的面庞上，这样的他少了平日的醇厚温和，多了几丝狰狞暴戾。

石灵却不害怕，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我怎么会害您？我主子可是您的亲舅舅，他让我来帮您尽快登基的呀。你想天天过这小心翼翼的日子？不想高坐龙椅，掌控天下？”

太子冷笑了一声，松开她的领子，将她推开几步，沉声道：“你马上离开！孤不会害父皇，用不着你。而且父皇可能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要想保命你就赶紧滚！”

石灵实在忍不住，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你胆子这般小，怎么成大事？”

即便是登基了，怕也是个被权臣挟制的货！不过，她的皇帝陛下不就看中他这点吗？

太子不想跟她废话，“你自己滚？还是让孤扔你出东宫？”

石灵抿了抿唇，道：“我自己滚。”

说着，走近他，手放在他胸前，轻轻画着圈圈儿，甜甜地道：“太子哥哥，你不就忌惮国师吗？其实，你可以将国师调出京城，我再用那蛊虫对付皇上。我看着，也就是他有点儿本事，其他几个道士都不是我的对手。”

太子眸色微深，捉住她那滑如凝脂的手，道：“恐怕父皇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不会放国师出京城的。”

石灵整个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我可以暂时离开京城，你设法让国师带着议和使团去西疆。等国师离开京城后，我再回来把事情做了。到时候，你这太子名正言顺地登基，我就完成任务了。”

她的身体比较丰腴，那种温软弹弹的感觉让他一阵悸动。

太子的另一手揽住她腰，有意无意地揉捏她腰间的软肉，“你先走吧，此事孤暂时不会考虑。你注意别被抓住，被抓了别把孤供出来就行。”

石灵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放心，苏成栋就是用我的隐身蛊术，连狼狗都找不到他，他现在已经安全回到南越国了。”

太子松开手，催促道：“那就好，你快走吧！”

石灵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心里暗骂：这个蠢货，心不够狠手不够辣，以后这皇位还真不一定落在他手里！

她在太子身上摸了一把，“那我走了，你后悔的时候，就叫我回来。”

转过身往门口走，得回去收拾东西，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当她乐意待呢！

她感觉房间里的蜡烛摇摇晃晃、模模糊糊，灯影模糊成一片，脚步有些虚浮。

她心中一凛，怎么回事？中毒了？

第一个动作就是往腰带上的暗袋摸去掏解毒丸，突然感觉后心一凉，凉到感觉不出痛意。

她缓缓低头，看到一截剑尖儿从心口处穿出，上面挂着几滴鲜血。

“你……”她缓缓回头，对上太子那张醇厚温和的俊脸，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为什么？我是真心帮你的！你杀了我，就不怕皇帝陛下和苏成栋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