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松和林景瑜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看到林虎的两个孩子，林雷和林雪也在自己的房间，地上放着一个盆子，他们在借着油灯的亮光，打量盆子里的小鱼苗。

是之前林嘉禾给他们带回来，他们养着的。

一般来说，河里的鱼带回来，都不怎么养得活。

却没想到，这好几天，这鱼也没死。

看上去还长大了一点点。

林景仁和林景剑，和童征也在撅着屁股看，几颗小脑袋还时不时的凑在一起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林景瑜问。

“景瑜，你们回来了？”

“快看。”

童征说着拿出来了一个木雕的小坠子。

林景瑜靠近了，才发现是一条小鱼。

“我也有。”林景仁拿出自己的小鱼。

“我们都有。”林景剑也拿出来。

“哪来的？”

“是我爹爹雕的，今天死了一条鱼，我妹妹哭了，我爹就说，给我们做成小木鱼，这样小鱼就能一直陪着我们了。”林雷脆生生的回答。

林景松接过林雷手里的小鱼，就是最普通的木头，上面的花纹上过涂料，鱼鳞都栩栩如生。

整个鱼身都是光滑的，可以说手艺非常不错了。

“你爹什么时候学的木工？”

“我爹没有学过。”

“但是我爹就是会，他有空的时候，还会给我和妹妹做玩具，可好看了。”

“那你爹以前怎么不做一些小玩具拿到镇上去卖？”

“镇上很多人卖这些东西，我爹要是定价贵，就没有人买，要是价钱低，就不值当浪费这么多功夫，他还要种地，每天也很忙，所以最多就是做一些给我和妹妹玩。”

“景瑜，我们去找一下虎叔吧。”

“好，走。”

林雷不明白他们找自己爹爹干什么，但是小孩子的脑子也不想那么多复杂的，又蹲下来继续看鱼。

只有林景仁想了想，指挥着大家把盆子端到娄尧的炕边。

还把手里的木雕小鱼递给娄尧。

“叔叔，你每天都在屋里养病，肯定很无聊吧。”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看看小鱼。”

“这些小鱼都可能吃了。”

“还有这个送给你。”

“以后你无聊了，可以拿出来玩一玩。”

娄尧的手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只是伤口看着恐怖，这些天又总是打吊瓶，胳膊上也被扎的都是针眼。

看上去很是凄惨。

最开始林景仁还是有些目的接近的，他想学武。

可是逐渐的，他也觉得娄尧是真的好可怜啊。

这个叔叔也太惨了吧。

林景仁不由分说的将东西塞进了娄尧的掌心，娄尧也确实没还回去，还给面子的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盯向盆子里的鱼。

就在众人看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娄尧突然声音沙哑的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鱼儿要一直游？”

林景剑顿时惊奇的抬头：“叔叔，你会说话呀。”

娄尧又不吭声了。

林景剑又说道：“叔叔，你看错了吧，鱼儿不是一直游的，你看这个小红就特别的懒，它总是躲在叶子下面，偷偷的睡觉。”

林景剑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拨开破烂的叶子，露出一个在叶子下的背上有一点点红色鳞片的小鱼。

娄尧没说话，旁边的几个小家伙也跟着吐槽：“对，小红最懒了。”

“经常都在叶子下。”

“是个大懒虫。”

林景仁却是非常认真的思考了娄尧的话，然后认真的回答道：“我认为，鱼儿一直游是因为它们不动的话会沉底。”

然后林景仁的眼睛期待的眨巴眨巴，看着娄尧。

但是很可惜，娄尧没有给他想要的反应。

夸奖或者是解释。

但是林景仁也不丧气，反而是精神振奋的再次问娄尧：“叔叔，你能跟我们说说你闯荡江湖的事情吗？”

“江湖是不是像话本子上说的那样，快意恩仇，侠气冲天。”

娄尧的眼神略有些变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很快娄尧闭上了眼睛，再次躺平，鱼也不看了。

林景仁也不以为意，这个叔叔本身就不爱说话，今晚能听他说一句，已经感觉到很满足了。

但是就在林景仁都准备睡觉的了的时候，娄尧突然说道：“不是。”

林景仁好一大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叔叔在回答自己那个问题。

江湖是不是快意恩仇，侠气冲天。

叔叔说：“不是。”

“那江湖是什么样的？”林景剑问。

“争斗，厮杀，黑暗，人心叵测，臭气熏天。”娄尧盯着他们两个说完这些话，看着他们的反应。

却没想到林景仁长大了嘴巴，好久才说道：“叔叔，这是我听过的，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林景剑赞同的点点头。

“虽然我还没见过江湖，但是我不觉得江湖是你说的这样的。”

“我大姐说过，这世间众生多相，黑暗也好，光明也罢，你的心能容下什么，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叔叔不如仔细想想，真的没有美好的记忆吗？还是你的心把那些美好的都扔了。”

林景仁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还顺便擦了擦眼角渗出的一点泪珠。

林景剑点头：“我弟弟说得对，美好的东西要一遍遍的想，不痛快的事情，要跑出脑海，这样才能活的开心，否则就是在自己给自己上刑。”

“叔叔还是想开点。”

娄尧久久无言，这辈子他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两个几岁的奶娃娃开导。

自己给自己上刑吗？

何尝不是呢。

绑在心上的枷锁，日日夜夜的鞭挞，折磨，可不是在折磨自己？

但是那边的林景仁却已经困得不停打瞌睡了，钻进被窝对着林景剑伸出手：“三哥，抱抱，睡觉。”

林景剑利索的抱住林景仁。

林景剑刚上床脚还有点凉，林景仁就勾起林景剑的脚，贴上自己的腿暖着。

“别碰我，凉。”林景剑要抽回。

林景仁却不让，瞌睡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迷迷糊糊的说道：“不凉，给三哥暖暖，三哥不冷。”

说完呼吸就稳了下来，明显是睡着了。

林景剑也不再动，只是伸手帮林景仁掖了掖被子，也跟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