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乔主任也上来了，就被塞了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哎，今儿那位陆同志，也是你们的朋友？这小伙子瞧着直愣，其实机灵得很哪！”

整件事情的转折点，都是从陆靖宇以军方名义介入，要移走神树时开始大反转的。

人们只有对即将失去的宝贝，会产生巨大的恐慌和不安。

几截木头块儿，怎么能跟神仙水救人的好处相比。

人们更迫切要抓住的是已经获得的好处和感受，剥夺这种好处，就会引起他们的激烈反应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家阿婆的自私行为，就是被挑唆的人也看得很明白。乔主任等人的那些话，才能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更重要的利益点上。

也许卫家六口做为普通百姓，也没什么重要的，但是现在他们跟军官搭上了关系，从国庆大会开始就进入了半军事化管理，卫家从中可获得的信息资源比起普通人可多得多了。

不说巴结，至少也不能与之为敌。

这些利害和平衡关系，稍有点脑子的人过一下，就知道站哪边了。

卫建国点点头，“到底是当队长的，听说私下里都是管一个连的人，百来号。”小区里也就百来号人。

卫海洋道，“呵，再能耐，哪有乔叔您能耐的。”

乔主任直摆手，叹道，“咱们的老百姓都不傻，也都是有底线的，只要没那耗子屎搅事儿，都能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大家也是被吓到了，才激动了点儿。到底是一个集体的，不能只为了自己一家人就害了别人家。咱们这不是老外那些追求自由的人，只要正确引导，都是能干大事儿的。”

他举举手里的汤，笑道，“这不，我团结群众的成果就出来了。呵呵呵！”

卫建国轻叹，“还是老乔你敢冲在最前面，可惜我这把老骨头，后顾之忧太多，冲不动了。哎哟~~~”

夏琴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伸手就拧了男人一耳朵，“老家伙，你的意思是咱们家人还拖你的后腿，让你不能为人民群众牺牲奉献，丢人了是不是！”

卫建国连忙讨饶，夏琴怀里的小朵宝看着姥爷和姥姥打闹，跟着嗷嗷叫地助威。

但是，卫冲却蹲在阳台边上生闷气儿。

陆靖宇想到刚才青年的冲动和血性，心里有些惺惺相惜的，上前道，“还在生气？”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我哥我姐为这个小区做了多少事儿，那些人居然说砍就要砍我家的小神树。他们真是太……”

“自私自利，愚不可奈！”陆靖宇接了下句，蹲在一边，说，“我被我爸送进军队时，也这么想的。觉得凭什么要我流血流汗保护这么一群傻子。”

一听到参军，卫冲扭过头，看着青年，眼中多添了几分信任和羡慕。

问，“那你现在……都当上尉官了，有了利益就脱不下军装了？”

陆靖宇喝了一大口汤，道，“这是你看到的。但我在第二年参加抢险时，有个老乡家里的牛羊东西全都被洪水冲走了，干巴巴瘦叽叽的一个老头子，抱着还哭不停没奶喝的孙女儿。却给我们战士送了一大锅的腊肉香稞稀饭。啊，当时我们累了一天一夜，那稀饭可太好吃了。”

“我当时就想着，他的家都没了，还忙着为咱们熬了这么大锅稀饭。这是图啥呢？！”

卫冲一口干光了汤，道，“哥，我知道你啥意思，跟我爸的洗脑文就一个中心思想：好人总比恶人多。但恶人并不是天生的，要是给他点希望，给他点温暖，给他点善意，也许这个人就不会变成恶人了。”

陆靖宇道，“人性本来就不完美，刚才其实我也很想揍那些王八蛋，白眼狼。但是，只会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那是小孩子的行为。咱的目标是唤醒多数良知，一起干正事儿。和光同尘，懂么？”

“和光同尘？！”

卫冲喃喃着，心里的怨气似乎消了些，但他还是不想理解这些所谓的大道理，他只想家里的人能过得舒服、开心。

陆靖宇笑了，“行了，小子，不用为难自己。你瞧，咱们部队也不是那么死板，你妈熬的这个胡辣汤，跟西北牧民做的差不离了。好得再来一碗！”

他起身又去讨汤了。

卫冲叫起来，“哎，同志，不是说你们不吃老百姓一粒米嘛，你这是啥意思！”

“东子他们都说我是卫大哥失散的兄弟，兄弟讨口汤，没问题吧！”

两个青年一扫阴霾，说笑起来。

卫海洋给两人盛了汤，回头看着女人对着空锅发呆，伸手抚上了女人的肩头轻揉。

“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倒便宜了别人。”

夏可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笑道，“我气什么!我犯不着跟一个寿命也许只有几个月的将死之人呕气。我才没那么傻呢！”

“那就好。咱们做这些，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咱也不是什么圣母圣父。对了，神树这么难耐，能不能像某些自然界的植物那样，分泌毒素，要是谁敢对它不利，它就直接把人秒了。”

“行了，你以为在演科幻片嘛！”夏可兰失笑。

卫海洋见女人眼神终于亮了几分，道，“你放心，这种小人没几天好蹦哒的。”

男人垂下的眉眼中敛去了一抹冷戾之色。

－

稍晚时，卫家的门又被人敲响了。

来的正是三楼的小姚，小姑娘有些腼腆地询问，“兰姐，我想给手机充个电。但是我家已经没有适合的交换物品，您看要不明天我帮你们下楼除雪，来做交换，好不好？”

夏可兰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不错，道，“除雪太冷了。在外面待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你把手机给我吧。”

小姚却很坚持，“不行，要是你不答应我帮你们做件事儿，我也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

看着这双固执的眼睛，夏可兰动容了。

想了想道，“会种菜吗？”

小姚道，“我也是最近半年跟着夏姨学过一些，但是现在不是都结冰了，也种不了了啊！”

夏可兰道，“可以种，只是需要费些功夫。你愿意跟着我妈继续学，当她的小助手吗？”

小姚立即点头如捣蒜，欣然同意。

之后小姑娘上午除雪，下午就上楼来跟着夏琴学习，夏琴安排小姑娘把赵工的楼顶菜园子拾掇出来。小姚得了这份活儿，不仅学了大棚种植，还得到了赵工留下的冰冻蔬菜吃。

姚妈妈看着女儿抱回来的一盆冰冻大白菜，惊喜又感恩。

姚爸爸笑着点头，说，“女儿啊，你说的没错。卫家人是真的好，咱们以后要多跟他们来往。他们家条件好，那也是人家能耐，这种事儿是眼红不来的。与其闹腾，不如跟他们打好关系，邻里邻居的，互相帮扶一把，这难关说不定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