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这日正好碰上除夕夜。

卫冲花了大半天时间，终于从夏可兰提供的硬盘资源里，找到了高音质的鞭炮声。

大清早时，就来了一炮，炸得隔壁小区的人都跑来抗议了。

卫建国一边道歉，一边拧儿子的耳朵。

但是之后就有人跑来要录音，说听着鞭炮声儿，有过年的气氛，很震撼，很让人振奋。

卫冲立马扬起下巴，在父亲面前得瑟起来。

屋子里，夏琴正跟回来过年的赵工剪窗花，原来赵工是从北方来援建西南的老知识分子。

朵宝也想试着剪一剪，可惜她的小手指还是不够灵活，只能帮着贴窗花。

贴好之后，小家伙摇摇晃晃跑出去叫唤，“爸爸，爸爸，嘎嘎，嘎嘎——”

卫冲一听到后面的音，立马就跑过来了。

“朵宝，叫小舅舅，啥事儿？”

“嘎嘎，哇哇！”哇哇＝看窗花。

卫冲故意逗小家伙，“你叫小舅舅。叫啊！”

“嘎嘎——”

“舅舅！”

“嘎嘎嘎——”

朵宝只认卫冲是哥哥，其他啥也不认。前辈子就认定了，这辈子就算爸妈在一起了，她也坚持卫冲就是哥哥。

卫冲不懂小家伙心里的固执，逗了半天也没成，唉声叹气地被父亲吼出去应付来拜年送礼的人。

卫冲：原来挡礼物也是一门技术活儿啊！

夏可兰安慰他，“能挡出去的就挡，挡不掉的就记下家门儿，回头咱们准备点回礼送回去。”

“妈，妈！”

小朵宝跑上来，一把抱住妈妈的大腿，仰着小圆脸卖萌。

大概是因为现在穿得太多，小家伙走得不太稳，走个几十步就要歇一歇。但比起同年龄的孩子缺衣少食营养不良，已经相当让人羡慕了。

赵医生刚好把单位发的东西提了过来，看到朵宝叫了一声，小家伙立即摇摇晃晃奔过去抱大腿。

朵宝：没办法，为了节省体力，所有人的大腿都成了她的安全垒。

“咿呀哇哇！”

“新年快乐！”赵医生立马听懂了小家伙的婴语，就掏出一个奶酪棒。

夏可兰一看，还是正宗的品牌货。

赵医生说，“医院里到了一批新物资，有孩子的同事都有奶制品。我想着朵宝，就跟他们换了一点。”

礼包一送上，有整整两袋奶酪棒。这哪是一点，分明是有心。

新年前他们还带孩子到医院做了一次体检，各项指标都非常好。小家伙对着医生姐姐卖萌，就能得到一个棒棒糖，还被称为幸运宝宝。

“哎，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屋暖暖，我去看看咱爸今天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夏可兰进了厨房，卫建国和卫海洋两父子正在大展拳脚，卤猪头，炸丸子，红烧狮子头，五花肉烧白，夹沙八宝糯米饭，红烧鱼。因为今天请了赵家母子，能拿出手的都是眼下能换到的物资材料。

夏可兰看了一圈儿，想了想，仍是从空间拿出了一套水果拼盘，还有油闷大虾。

卫海洋一看，问，“这个大虾？”

夏可兰道，“就说是大官方的新年礼啊！不说人都是从东南沿海过来的，这点水产不算啥。”

卫建国瞅了一眼，抿唇想了想，“哎，这蟹啊，你妈爱吃。只是以前性寒，我都不让她吃太多。现在也不适合拿出来。海产里，适合你们女孩子吃的，墨鱼是最好的，滋阴又补气血……”

他刚一转眼，就看到一盅墨鱼炖乌鸡汤，那浓浓的墨鱼香味儿，雪白的汤汁，放以前的确不稀罕，但也不是经常吃的，现在嘛一嗅就能想像到墨鱼下口那软滑弹牙的口感。

“爸，我和海洋之前去涛哥家乡，正好批了不少干货，墨鱼干多得很，能吃到咱们朵宝长成大姑娘。”

“好好好。那这个能拿出去吗？都说成官方新年礼，会不会太……”

“爸，你就别担心了。一个干货，又不是天天吃，谁能想那么多。赵工和赵医生都不是多嘴的人，行了，上菜吧！”

“爷爷。”

“姥姥。”

朵宝一见大人们都进来了，先扑进了卫建国怀里，拱手作揖，叫着，“万哇咿咿，哇包呀来！”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哎呀，小家伙都会要红包了。”

虽然口齿不清，众人都能听懂小家伙的话了。

赵医生觉得奇特，“怎么朵宝叫爷爷，不叫姥爷了。”

卫冲故意嘿嘿笑得暧昧，眼神儿在卫海洋和夏可兰身上兜圈子。

卫海洋又想到小姚之前的提议，面上微哂，低头夹菜。

夏可兰道，“大概是爷爷的发音更简单。她之前跟外面的小朋友一起玩，都是听人家叫爷爷。”

朵宝已经把卫海洋当爸爸了，她就是卫建国的亲孙女儿了。上辈子卫爷爷没得及被她叫一声爷爷就走了，这辈子当然要迅速到位弥补遗憾啊。

卫建国高兴得笑眯了眼，把早准备好的红包塞给了小家伙。

朵宝拿过红包，回头就甩给了妈妈。

众人见状，直笑说，“女娃娃就是帖心，妥妥的小棉袄啊！”

赵医生也从自家锅上端了一盘神秘美食来，开盖之后，大家都很惊讶。

竟然是黑色的玉米和紫色的红薯，说是种植基地新研究出来的抗寒作物，开年就要全面推广了。还拿出了种子，送给了夏家母女。

看着时间已经走到了正午，众人举起了酒杯。

以前超市常见的葡萄酒，现在也成了家家户户餐桌上的精贵物品。

一杯下肚，不知是热气轰的，还是酒性上劲儿了，众人满脸绯红，喜气洋洋。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歇下，变成了欢快喜悦的新年歌曲。

“新年快乐，干杯！”

“祝咱们新的一年有新气象，希望天灾赶紧过去，大家能越过越好。”

“干杯，新年快乐，大家都要好好的。”

－

蓉城。

吐血昏迷的白琨终于在除夕前醒了过来，却憔悴了很大一截。

白静雯独自一人来探望，带了些药品，宽慰了白琨几句，就离开了。

朱老太见状，暗暗吐槽，“还说是什么新兄妹。哥哥病人成这样儿，连点儿补品都不送，等不足一刻钟就赶着回家。这关系能有多好，看着也靠不住。”

朱高杰立即喝止了母亲的抱怨。

白静雯能给他们提供这么大间仓库做临时落脚步，已经仁至义尽了，连白琨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依傍的人再不满也得憋着。

另一边，白静雯迅速回了家，她所住的小别墅里温暖如春。

一双儿女正在客厅前的圣诞树前，挂礼物。

长女卢雪刚满二十岁，生得婷婷玉立，正是适婚年龄。见母亲回来立即迎上来，抱着手臂撒娇。

白静雯提醒了两句，“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要稳重。回头要去参加你爸爸朋友的宴会，尤其要注意言行举止，知道么？宴会上会有不少青年才俊，在这种灾年，咱们女人要过好日子，还得仰仗着男人。你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才能吸引到更好的人，懂么？”

“妈，我知道了。那，爸认识的人里，真的有军方的代表吗？有没有，姓陆的？”

卢静雯去年从学校回家避灾时，半路遇险被巡逻的青年军官所救，对方高大英俊，还有军衔，她只听到对方战友称呼他为“陆队长”。

白静雯想了下，“这个，听说军官总长姓陆。不过你爸这个圈子里有没人认识，就不好说了。你别胡思乱想，好高骛远，别被些虚有其表的人唬弄了，找伴侣至少要门当户对，最好是能高嫁。妈妈不会害你的，知道吗？”

“我知道。”卢雪嘴里说着，但然想再见到那个救命恩人。

在她看来，嫁军官也不差，现在全国都执行的军事管制，就是妥妥的实权派。要是军哥哥都不能保护她安全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