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幸存者临时安置屋里发生的这一切，躲在上方墙洞后的卫冲和哨兵们，都看了个全片儿。

卫冲主要是担心小袁会受到伤害，之前小袁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加入他们的这个“离间计”的计划，他就有些放心不下了。

刚才看到小家伙被龙眼踩住手指辗动，他真的忍不住要冲出去揍死那丫的。

没想到，小袁居然真的把控了全场的节奏，成功分裂了胡老大和自己最忠诚的打手，亲自下场表态，不得不站出来清理门户。

这下子，胡老大态度明确，龙眼整个人都傻眼儿了，没想到两年兄弟兼死党，一起吃肉喝酒玩女人，坐奸犯科哪样没干的大哥，竟然眨眼就反水把他拱成第一号替罪羊了。

龙眼尖叫一声，“胡建业，你他妈过河拆桥！”

胡建业一脸痛心疾首，道，“小龙啊，你屡次三番想要走歪路，我都没有答应，我都劝你啊！这事儿，大家兄弟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难道还有假吗？”

他身后的一圈儿男人立即义正言辞，疯狂站队表态，共同挞伐龙眼。

龙眼一见，这些人平常都在他面前装乖扮小当孙子，各种马屁讨好送女人。这会儿竟然是墙倒众人推，全反水指责他一个人了。

“妈的，你们就是早串通好的对不对？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瘪三怂货，要不是老子在前面冲锋陷阵，有你们好鱼好肉玩女人的机会！妈的——”

不知道谁摔了东西，碎屑飞溅见了血，上前出手，双方瞬间短兵相接，混战一团。

哨兵立即问，“咱们要下去吗？”

卫冲一脸冷色，“不用，先让他们狗咬狗，自动消耗一批。看准那个胡老大的小动作。”

说着，他就钻了下去，悄悄从人群里把小袁接了出来，带回了楼上。

夏可兰看到两人回来，立即将早准备好的药水拿出来给小袁消毒包扎。

小袁看着他们着急紧张的样子，冷硬紧张的眼色都晃了晃。

夏队长的手软软的，香香的，就像妈妈以前一样。他们的药水居然一点儿都不痛，抹上后就暖暖的感觉，他觉得好像伤已经好了。这个水，他也想给妈妈和爷爷要一份儿，也许能治好他们的旧伤。

卫冲还拿了个棒棒糖给小袁，小袁开始不敢收，还是夏可兰温声说了句话。

“小袁，你给咱们立了大功，这个棒棒糖你先拿着。回头我们报上去，组织还会有别的奖励。也许，你妈妈和爷爷，妹妹能用上。”

一听到家人，小袁再不扭捏，接过了棒棒糖，声音干涩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

对不起。

请。

这些都是以前再寻常不过的礼貌用语，即算不是真心诚意，人与人之间也能保持一条基本的道德底线。

可是天灾之后，这些东西一夜消亡，才突然让人发现，就算是浮于表面的礼貌和客套，也是末日世界里让人想念的东西。

现在小袁再一次感受到了灾前的人类文明，有种虚无不真实的感觉。

他心里又很清楚，这一次也许他是他们全家回到文明世界的机会了。

“夏队长，我可以去接妈妈和爷爷吗？我想一家人在一起。”

“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

夜里走水，凭一个孩子实在是让人担心。

“姐，我陪小袁吧！现在他是咱们队的人了。”

卫冲立即道，夏可兰笑笑算是默认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片嘈杂声，三人朝声音看去，就见着牛莉莉正跟着一道小身影跑进来，正是醒后没见着哥哥的妹妹，一头扎进了小袁怀里号啕大哭。

“哥，哥，你是不是嫌我累赘，不要我了。你怎么走都不跟我说一声，呜呜呜，我……我吃得很少的，我不会当累赘，我可以帮你打坏蛋，帮妈妈磨豆粉，帮爷爷架门窗，我什么都可以做，你们别不要我……”

女孩脱口而出的慌乱和不安，瞬间让周围的人都泪目。

外人看着这还是有家人保护着的小姑娘，却不知道从她眼里看这个末日世界，会有这么多的恐惧担忧和负疚不安。

小袁抱着妹妹安抚了好半晌，两人才重新回去休息。

这时候，哨兵来报告，“那个独眼龙在暴乱里，被人捅了暗刀子，流血过多已经没几口气儿了。其他有几个找我们庇护的人，说要揭发胡老大的秘密。哦，还有些幸存者，说想要回去接家人。”

卫海洋和方排听完情况，互看一眼，都长长吁了口气。

夏可兰笑道，“回头得跟吴队长报个喜，他的法子凑效了，帮你们可省了不少工作。”

李涛也笑，“吴队不愧是刑侦老前辈，对付这些城市老油子有一把罩。”

已经养好七八成伤的沈连也道，“今天我和涛哥来审吧。卫队你和夏队忙了一晚，好好休息下。”

男人们立即发出一阵闷笑。

卫海洋沉脸，“我们就少睡了两个小时，休息什么。回头午休时补回来就成了，今天咱们开两间面试屋，把剩下的人赶紧筛选完。如果能多找些壮劳力，船厂那边的压力也小一些。”

卫海洋担忧的是洪水在极热情况下，消退得太快，要是水位降得太多，回头他们修好运输船就白忙活了。

夏可兰知道男人的担忧，她现在每天都会将方元附近五公里的范围进行扫描，尤其是水位的涨跌。

每天都有一通华西大区官方的电话，她不只一次听到卫海洋跟陆师直接沟通他们的回程进度。

看样子，男人是真的归心似箭。

－

胡老大那伙人闹出的动静，挖掘队的人在醒后都知道了。

一起备餐时，牛莉莉小声问，“姐，我看了那些人的资料。那个，小袁也杀过人？他还那么……”小。

夏可兰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袁属于正当防卫。”

小袁在面试时，讲述了父亲被人害死后，为了保护家里的人，他变得小心翼翼，三思后行，必要时也不得不拿起刀子，踏破了一些底线。

他说出这一切时，脸红耳赤，满额大汗，十分煎熬。

这并不仅仅是承认自己的罪行，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其实是自揭伤疤，将自己曾经无法保护家人的痛苦经历再回忆一次，那些无力、悔恨，脆弱，和深深的心伤摊在了外人面前。

是痛苦，更是良知。

“他也是为了保护妹妹。”不得不举起屠刀。

牛莉莉良久后抬起头，眼角微红，目光很坚毅，“兰姐，我懂了。世道艰难，我们每个人都要负重前行。”

她没问胡老大要怎么处理，她相信以吴队长他们的能耐，这种老油子是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儿了。

经过这一日的面试，和互相检举后，胡老大成了千夫所指的头号危险人物。

当他坐在卫海洋等人面前时，什么询问都没有，而是接到了一份长长的列表，上面罗列的都是他在这两年时间内，带着龙眼这群恶匪，欺压同胞的种种恶行。

卫海洋语声冷冽至极，问，“胡建业，你现在所说的话都将成为陈堂证供。现在，你可以开始为自己辩解了，我们会有录音为证，说吧！”

胡建业震惊了：怎么，这面试跟审犯人一样呢？！之前其他人说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儿啊？到底哪里出了错？